第60章 断情绝爱以退为进(1/2)
民国三十六年初春,连绵的阴雨初歇,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雾霭,整座南京城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灰蒙蒙的尸布覆盖。保密局大楼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空洞。
电讯处副处长办公室内,刘铭章站在窗前,背影僵直。窗外是模糊不清的城市轮廓,正如他此刻晦暗的心境。近日风波不断,从“总体战”方案的惊险破译,到内部清查引来的审视目光,再到德润书局行动带来的震荡,无不让他如履薄冰。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风暴中心,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出苏晓晚那双清澈的、带着倾慕与担忧的眼睛。她像一株纯洁的白玉兰,不该生长在这片被血污和阴谋浸透的土地上。沈醉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从未停止过在电讯处搜寻突破口。他带给她的,只能是危险。一想到苏晓晚可能因为与自己的亲近而被卷入这无形的绞杀,刘铭章便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这痛楚远比任何敌人的严刑拷打更甚。
必须让她离开!离他越远越好!这个念头如同淬火的钢铁,在他心中反复锤炼,最终变得坚定无比。
机会很快来临。局里进行一轮人事微调,涉及部分非核心岗位的轮换。刘铭章抓住这个机会,连夜起草了一份报告。报告中,他以极其冷静、客观,甚至不近人情的笔触,分析了电讯处核心机房人员结构,指出译电员苏晓晚“性格过于单纯,情感稍显外露,虽业务熟练,但于高度机密、需极致冷静之核心岗位不甚相宜”,并建议“为优化人员配置,规避潜在风险,将其调离核心部门,安置于更适合其性格特点之岗位”。
报告递交给处长时,对方有些讶异:“铭章,苏晓晚不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能力不错啊。”
刘铭章面色平静无波,声音冷硬得像块石头:“处座,工作需要,避嫌而已。核心机房,容不得半点差池和个人情感。”
处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他眼中,刘铭章此举是“大义灭亲”,是“铁面无私”,是为了工作的绝对安全。报告很快被批准。
调令下达的那天,是个灰蒙蒙的午后。苏晓晚被叫到处长办公室,得知自己将被调往资料室,担任一名普通的档案管理员。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调令,又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刘铭章。
“为什么?副处长?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圈瞬间就红了。资料室,那几乎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远离一切机要和核心,意味着她职业生涯的提前终结,更意味着她与他之间那本就微弱的联系,将被彻底斩断。
刘铭章避开她那灼热而痛苦的目光,凝视着墙角的阴影,语气公事公办地说道:“这是组织的决定,工作需要。新的岗位同样重要,希望你服从安排。”
“工作需要?”苏晓晚重复着这四个冰冷的字眼,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是因为我碍了您的眼吗?还是因为我不配待在您身边?”最后一句话,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委屈和质问。
刘铭章的心像被针扎般刺痛,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为她擦去眼泪的冲动。但他不能。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嘴角:“苏晓晚,你想多了。在保密局,个人感情是最不值钱,也最危险的东西。你好自为之。”说罢,他不再看她,转身对处长说:“处座,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机房了。”
他走得决绝,没有回头。走廊冰冷的水磨石地面,映照着他僵硬的身影和身后那压抑不住的低低啜泣声。
苏晓晚抱着一个装满私人物品的纸箱,独自走在离开电讯处的长廊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碎玻璃上。她想起刚进电讯处时,他对她的耐心指导;想起第一次独立完成重要译电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许;想起他熬夜工作时,她悄悄放在他桌角的热茶,那些细微的、曾让她心生悸动的温暖,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讽刺。原来,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他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甚至嫌弃她的“单纯”和“外露”是工作的拖累。
泪水模糊了视线,心碎成了一片片。她对他的倾慕,她小心翼翼维护的那份情感,在他口中,成了“最不值钱、最危险的东西”。这份情,还未曾真正开始,便已彻底凋零。
与此同时,郑耀先也正面临一场情感的风暴。
白若兰对他的试探已到了临界点。她似乎不再满足于那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和旁敲侧击的关心。保密局内部日益紧张的气氛,仿佛刺激了白若兰,让她以一种近乎飞蛾扑火般的姿态,既热烈地表达着爱意,又执着地探寻着他心底的秘密。
这天傍晚,郑耀先处理完手头积压的文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离开办公室。门却被轻轻推开,白若兰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莲子羹走了进来。
“郑处长,我看您灯还亮着,想必又忙到这会儿。厨房里煨了点莲子羹,最是安神,您尝尝?”她笑靥如花,眼底却闪烁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混合着爱慕与探究的光芒。
郑耀先道了谢,接过碗,却没有立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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