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冬酿 与 远讯(2/2)
张起灵拿起那张画,梅枝的线条苍劲有力,枝头的梅花用朱砂点染,透着股傲气。他指尖划过纸面,忽然抬头看吴邪:“开春,去长沙。”
“成啊,”吴邪笑着点头,“正好尝尝老九爷泡的茶,去年小花带的那罐,说是他亲手炒的,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照片里还有张是霍秀秀的,穿着件红色羽绒服,站在雪地里堆雪人,旁边的牌子上写着“霍家雪人一号”,傻气又可爱。吴邪想起她夏天来拍纪录片时,总抱怨雨村的蚊子多,现在看着照片里冻得通红的鼻尖,忍不住笑了——这丫头,还是老样子。
把照片收进相册时,吴邪翻到了夹在最后一页的老照片:是刚住到雨村那年拍的,三人站在枇杷树下,胖子比着剪刀手,张起灵的嘴角微微扬着,自己则搂着两人的肩膀,笑得露出了牙。背景里的枇杷树还没现在这么粗,篱笆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时间真快啊,”吴邪摩挲着照片边缘,“这都快四年了。”
“可不是么,”胖子往嘴里塞了颗南瓜子,“当年我还说,住满一年就回潘家园,结果……”他挠挠头,没再说下去,可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张起灵从屋里抱了床薄被出来,盖在吴邪腿上——午后的风带着点凉,吹得人骨头缝都发酥。吴邪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轻轻抵着,像两棵挨在一起的树,在冬天的太阳下,把影子叠成了一团。
夕阳西下时,王婶送来一碗刚炖的羊肉汤,看见廊下的照片,笑着说:“这是你杭州的朋友?看着就面善。”
“是长辈,”吴邪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开春打算去看看他们。”
“该去该去,”王婶往灶里添了块柴,“人老了,就盼着孩子们常走动。对了,你家的冬酿酒要是成了,记得给我留两斤,我那口子就好这口。”
“忘不了,”吴邪应着,看张起灵正把照片一张张摆在堂屋的条案上,梅枝图挂在最中间,朱砂的梅花在昏黄的灯光下,像燃着的小火焰。
胖子已经捧着汤碗喝得呼噜响,嘴里还念叨:“明天得去镇上买两斤红糖,等酒酿好了,给它兑成甜酒,喝着暖身子……”
吴邪笑着听他絮叨,心里忽然觉得踏实。那些隔着千山万水的牵挂,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原来都藏在这一封封书信、一张张照片里,像冬酿酒里的桂花,不张扬,却在日子里慢慢发酵,酿出满室的甜香。
夜里起了点风,吹得窗纸沙沙响。吴邪裹紧被子,听见身边的张起灵呼吸均匀,大概是睡熟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条案上的照片上,老九爷的笑,小花的侧脸,霍秀秀的雪人,都浸在月光里,温柔得像场梦。
他想起字条上的话,“开春了,要跟小哥比一比谁的字更有筋骨”。忽然觉得,春天好像不远了。
冬酿酒还在瓮里沉睡着,稻草堆里藏着发酵的甜,像藏着个关于春天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