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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周掌柜的“夜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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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敲过第四声。

沈逸风正就着孤灯修补算盘,门板被轻轻叩响。

“小风,是我。”

周伯庸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夜气的寒凉。

沈逸风开门,老人已等在廊下。他没穿长衫,只套了件半旧的夹袄,手里紧揣着一个沉甸甸的铁皮盒,盒盖缝隙里渗出淡淡的、陈年老纸的霉味。

“跟我走。”周伯庸言简意赅,转身就往外走。

沈逸风来不及多问,紧随其后。

前门拴着的黄包车早已候着。车夫戴着顶鸭舌帽,看不清脸,见两人出来,一言不发地拉起车,汇入法租界迷宫般的小巷。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哒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约莫一炷香工夫,马车停在一栋石库门前。

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刻着“秦宅”二字,油漆剥落处露出底下斑驳的砖墙。周伯庸上前叩门,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个睡眼惺忪的门房拉开条缝,看清来人,立刻堆起笑:“周先生!您来啦!秦先生等您好久了!”

门房袖口滑下一截,露出底下刺青的一角——一朵小小的、几乎被磨损殆尽的樱花。

沈逸风心头一凛。

门内别有洞天。

穿过天井,石库门客厅里灯火通明。留声机正咿咿呀呀放着周璇的《天涯歌女》,吴侬软语的靡靡之音,与客厅里冰冷的空气格格不入。茶几上摆着两杯早已冷透的茶,茶叶在杯底沉成深褐色的渣。

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男人从里屋走出来。

他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穿着熨帖的杭绸长衫,手里却夹着支未点燃的雪茄。他目光锐利,像手术刀般在沈逸风身上刮过,最后落在周伯庸身上。

“人带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

“带来了。”周伯庸将手里的铁皮盒放在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小风,这位是秦先生。”

沈逸风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男人。秦先生?情报线人?周掌柜什么时候……

秦先生没握手,只是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弯腰打开那个铁皮盒。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沓沓用细麻绳捆扎的、泛黄发脆的账页。

“恒赉钱庄,张瘦竹。”秦先生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账页封面,“这是他近三年,通过三鑫公司洗白的鸦片银元交易记录。每笔数额,对应三鑫运往日本、东南亚的鸦片批次。”

沈逸风瞳孔骤缩。

张瘦竹!恒赉老板!三鑫公司!鸦片银元!

这些名词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扎进他的记忆——第22章带血的庄票,第25章青帮的货单,第29章阿菊的刺杀……所有碎片,瞬间被这沓账本串联成一幅清晰而血腥的图景!

“恒赉在福源安了眼线。”秦先生的话像冰锥,“阿菊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小心你身边的人。”

周伯庸重重一拍茶几,震得留声机唱针跳了一下,歌声戛然而止。

“所以,从今往后,”他转向沈逸风,浑浊的眼睛昏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你直接听我调遣。不再是从前那个跑街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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