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问心（2/2）
有对自身鸿蒙禁体前路的推演与迷茫，那“禁断万法”的道路究竟能走多远？
有对师尊东方煜尘真正意图的猜测，如此培养他们，究竟所为何事？
甚至还有一些早已被遗忘的、幼年时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与不安……
这些念头如同水中浮萍，此起彼伏，试图扰乱他平静的心湖。
方禹立刻运转《冰心圣诀》，识海中冰魄明月升起，清辉洒落，将那些杂念暂时压制、冰封。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问心路的力量，会不断挖掘他内心最深处的疑惑与恐惧。
他目光坚定，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光路都会荡漾开一圈涟漪，而那无形的神魂压力便加重一分，试图钻入他《冰心圣诀》防御的缝隙。
路旁的氤氲紫气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扭曲的、如同镜花水月般的景象。
有时是他手持“道禁”，却面对一片虚无，禁制之力无从着落的茫然；有时是他看到星宇力量暴涨，将自己远远抛在身后的隐约担忧；甚至还有师尊东方煜尘冷漠转身，将他弃于某处绝境的幻象碎片……
虽然明知是假，但那种真实不虚的情绪波动，依旧让方禹的心神微微摇曳。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方禹默念法诀，固守灵台一点清明，步伐稳定，继续深入。
他深知，这场与自身内心的较量，容不得半分退缩。
问心路外，东方煜尘与玄亓宫主静立虚空，目光仿佛能穿透那迷蒙的光雾，看到其中两位弟子正在经历的一切。
“星宇此子，性情刚烈，执念深重。其混沌圣体虽潜力无穷，然心魔之劫亦是非同小可。这问心路第一关‘往昔之影’，对他而言便是极大的考验。”玄亓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
东方煜尘神色不变，淡然道：“玉不琢，不成器。执念亦可化为动力，看他能否驾驭这份力量，而非被力量所驾驭。”
他的目光转向方禹所在的光雾区域：“方禹心性沉稳，悟性极高，鸿蒙禁体更重‘理’与‘控’。然其心思缜密，思虑过甚，易生疑虑，反成枷锁。这‘道途之惑’，正是他需要打破的迷障。”
玄亓宫主点头：“宗主所言极是。不知他二人，谁能先窥得本心？”
“道心之悟，无关先后，只在真假。”东方煜尘收回目光，不再关注，“且看便是。”
问心路上，星宇已经前行了十余步。
他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那不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几乎将他拉回过去的真实幻境。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看到了母亲在灯下为他缝补衣物，父亲在院中演练拳法，妹妹蹦蹦跳跳地跑来要他讲故事……一切是如此真实，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与温情。
然而，一股极致的寒意却从星宇心底升起。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不要……”
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想要呐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只能如同一个局外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既定的悲剧上演。
夜色降临，火光冲天！
喊杀声、哭嚎声、兵刃交击声骤然响起！
熟悉的庭院化为炼狱，亲人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倒下，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那股熟悉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滔天的恨意与无能为力的绝望，再次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星宇的心脏。
他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混沌真元不受控制地狂暴起来，体表青金色光芒大盛，仿佛要毁灭周围的一切。
“假的！都是假的！”
他在心中疯狂嘶吼，努力提醒自己这是问心路的考验。
但那幻境太过真实，每一个细节，每一份情感，都与他记忆深处最痛苦的烙印完美重合。
他看到“自己”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看着父母为了引开敌人而冲出去，最终倒在血泊中，那充满担忧与不舍的最后一眼，仿佛穿透了时空，直直地望进了此刻星宇的灵魂深处。
“啊——！”
星宇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咆哮，一拳狠狠向前轰出！
磅礴的混沌真元化作青金色的洪流，冲向那血腥的幻境。
然而，拳劲过处，幻境只是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并未破碎。
那些景象依旧在继续，敌人的狂笑，亲人的悲鸣，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
“为何……为何要我再次经历这些！”
星宇半跪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胸口，仿佛要将那颗因痛苦而痉挛的心脏掏出来。
他的道心，在这往昔的阴影下，开始了剧烈的动摇。
与此同时，方禹也已前行了相似的距离。
他周围的景象不再是温馨的回忆，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
脚下是虚无，头顶是虚无，前后左右皆是虚无。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空间的边界，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悬浮在这片绝对的“无”之中。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感涌上心头。
“我是谁？”
“我从何处来？”
“我要往何处去？”
“鸿蒙禁体，禁断万法……这条路，尽头何在？”
“师尊授我《禁断剑章》，引我入宗门，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若有一天，我的‘道’与师弟的‘道’相悖，又当如何？”
“若这天地间，无物不可禁，无规则不可改，那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如同潮水般从心底涌现，每一个问题都直指他修行根基与存在意义。
他试图以《冰心圣诀》镇压，以鸿蒙紫气推演，却发现这些问题如同泥沼，越是思考，陷得越深。
他仿佛看到无数条道路在眼前延伸，每一条都看似光明，却又迷雾重重，不知通往何方。
他尝试以神念探入某一条道路，却发现那道路瞬间崩塌，化作更多的歧路。
“道……在何方？”
方禹停下脚步，眉头紧锁，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赖以生存的智慧与推演能力，在这片代表“无限可能与未知”的混沌虚空中，似乎失去了作用。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叶迷失在浩瀚海洋中的扁舟，找不到方向，失去了锚点。
那无所不在的神魂压力，趁着他心神动摇之际，变得更加沉重，仿佛要将他最后的清明也彻底压垮。
他周身的紫色光晕开始明灭不定，那是鸿蒙禁域雏形不稳的迹象。
问心路的第一重考验，“往昔之影”与“道途之惑”，已然将星宇和方禹逼入了各自的心灵困境。
他们能否挣脱幻境的束缚，打破迷茫的囚笼，找到属于自己的本心答案？
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