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又一个间谍(上)(2/2)
张骑鹤收拾好书包,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
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他深吸一口气,将白天与董知瑜之间那微妙的情愫暂时压下,思绪重新聚焦于未完的习题和即将到来的高考。
依旧习惯性地绕开人群,走向回出租屋的那条僻静小路。
与此同时,在县城边缘一片杂乱拥挤的城中村,低矮的民房鳞次栉比,巷道狭窄。
其中一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屋子里,尤小军蜷缩在床沿,脸上还带着未消的青紫淤痕。
前些天,暴怒的父亲因为自己退学的事情,用皮带将他狠狠抽打了一顿。
屋内灯光昏暗,墙壁斑驳,他对着摊开的英语课本发呆,眼神空洞。
被学校变相开除的绝望和对未来的恐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对丁云峰、孙志杰充满了怨恨,若不是他们威逼利诱,自己何至于此?
对张骑鹤,他反而没有太多恨意,更多的是恐惧和一丝模糊的愧疚。
“咚、咚、咚。”
几声刻意放轻的敲窗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敲在糊着旧报纸的木格窗上。
尤小军吓得一哆嗦,警惕地望向窗户。
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贴在窗玻璃上,压低声音道:“小军,是我,峰哥。出来一下,有事。”
是丁云峰!
他怎么会这么晚找来?
尤小军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犹豫着,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门,生怕惊动隔壁已经睡下的父母。
晚上九点多的城中村巷道,昏暗寂静,只有远处零星几点灯火和天上疏朗的星月之光。
丁云峰隐在墙角的阴影里,脸色在夜色中显得更加阴沉。
“峰哥……这么晚了,有啥事?”尤小军怯生生地走过去,声音发颤。
丁云峰没理会他的不安,直接递过来一根烟。尤小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借着丁云峰递来的火点上,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小军,这次的事,你受大委屈了。”
丁云峰吐出一口烟,假惺惺地开口,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
尤小军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骂娘。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
丁云峰咬牙切齿,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都是张骑鹤那个王八蛋害的!你学上不成了,前途也毁了,这口气你能咽下去?”
尤小军随口迎合道:“峰哥……我……我当然咽不下……”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要不是你们逼我,我能成这样?
丁云峰似乎没察觉他的口是心非,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蛊惑:“现在有个机会,能彻底搞臭他,给你和我出这口恶气!就看你敢不敢干了!”
尤小军心里一惊,抬头看向黑暗中丁云峰模糊而狰狞的脸:“峰哥,你说……怎么干?”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外套口袋,里面那个老旧的小录音机,似乎还亮着微弱的指示灯……
晚上在家听英语磁带,正在复读的时候,出来时心里慌,好像……忘了关?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更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云峰,话不是这么说。”
尤小军吓得浑身一抖,烟差点掉地上。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色夹克、梳着一丝不苟背头的中年男人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正是丁云峰的父亲,丁厚通!
他竟然也来了!
丁厚通走到尤小军面前,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远处灯火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小军同学,这次的事情,学校处理得重了些,你受连累了,我也很痛心。”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
尤小军紧张得手心冒汗,头垂得更低了。
他家住在这片城中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与丁云峰家住的单位家属院完全是两个世界。面对丁厚通这种“干部”,他本能地感到畏惧。
丁厚通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施舍的意味。
“不过,年轻人走了弯路,只要肯回头,懂得分寸,还是有机会的。我听说你家里困难,以后的路也不好走。”
说着,从皮夹里熟练地抽出两张百元大钞,直接塞到尤小军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应应急。算是叔叔的一点心意。”
尤小军看着手里崭新的两百块钱,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彻底愣住了。
这笔“巨款”和丁厚通暗示的“机会”,对他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诱惑。
丁厚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小军啊,叔叔在县里工作这么多年,方方面面还算说得上话。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明白。眼下呢,有件小事,或许需要你帮个小忙。只要你做得干净利落,让人挑不出毛病……以后你想想复读,或者找个正经活儿干,叔叔或许都能帮你说上句话。总比你现在这样……呆在家里强,你说是不是?”
尤小军心脏狂跳,浑身发冷。
他彻底明白了,这是要用钱和虚无缥缈的“前途”来收买他,让他再去当枪使,对付张骑鹤!
内心充满了挣扎和恐惧,但看着丁厚通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硬的脸庞,感受着手里钞票的触感,想到自己灰暗的前途和这城中村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他最终颤抖着接过钱,含糊地应道:“丁……丁叔叔……我……我听您的……”
“嗯,识时务就好。”
丁厚通满意地点点头,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警告,“具体怎么做,让云峰告诉你。记住,多用脑子,手脚干净点,别再留下任何把柄!明白吗?”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丁云峰一眼,转身背着手,迈着方步,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巷子的黑暗中。
丁云峰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凑到尤小军耳边,开始低声交代他们的新“计划”。
尤小军僵硬地站在原地,深夜的寒意仿佛浸透了骨髓。
他低着头,听着丁云峰的低语,一只手在口袋里,死死攥着那个可能还在录音的小录音机,另一只手紧紧捏着那两张滚烫的钞票,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