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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惊雷锤·隐龙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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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网膜上,猩红的【83\/100】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视野边缘。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左臂深处那根名为“琉璃化”的冰锥,更深地凿进骨髓。整条左臂,从肩胛到指尖,沉甸甸的麻木感里淬着千万根钢针穿刺的剧痛。指尖残留着扎尔汗咽喉碎裂的触感——冰冷,粘腻,带着生命流逝时绝望的微弱搏动。那感觉与左臂自身传来的、非人的酷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战栗。

系统警告:【区域熵增波动持续!传奇度阈值突破!时空观测者注视锁定!】

冰冷的文字如同瀑布冲刷着意识边缘,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重量。那个斗笠轮廓,腰间恒定闪烁的幽蓝微光,那种纯粹的、毫无人类情绪的“观察”意志……像一层无形的冰霜,瞬间覆盖了整个后背,寒意深入脊髓。

时空观测者。这个词如同一块沉重的石碑,轰然砸进脑海的泥沼。不是悬赏的鬣狗,不是铁甲的武士,是更高维度的、无法理解的冰冷存在。他们“看”到了什么?我这条正在异化的手臂?那记轰穿铁甲的“惊雷锤”?还是……系统本身?

“呼……”强行压下翻腾的恶心感,身体在狭窄后巷的浓重阴影里急速穿行。左臂的失衡感越来越明显,每一次迈步,那截琉璃化的肢体都像不属于自己的沉重配重,拖拽着身体。脚下的触感粘腻湿滑,混杂着不知名的污物和刺鼻的尿臊味。腐烂垃圾的气息钻进鼻腔,混合着夜风的冰冷,令人窒息。

巷口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前方一个倾倒的破陶罐轮廓。就在身体高速掠过它的瞬间,一股锐利到极点的破空声,撕裂了夜风的呜咽,从斜上方的黑暗里尖啸而至!

弩箭!

悬上的獠牙,终究还是咬上来了!时机精准得如同掐算好,正是心神被时空观测者震撼、脚步因左臂拖累而微滞的刹那!

死亡的冰寒瞬间攫住心脏!

系统警报:【致命威胁!矢量锁定!】猩红的警告几乎与箭啸同时炸开!

没有思考的时间!纯粹的本能驱动!左脚猛地蹬向旁边湿滑的土墙!身体如同被巨力抽打的陀螺,极限地向右侧旋拧!冰冷的箭簇带着刺骨的死亡气息,擦着左肩外侧的破布,狠狠钉入身后墙壁!碎石飞溅!箭杆嗡嗡震颤!

左肩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撕裂感!衣料被划开,皮肉被高速气流擦破!鲜血瞬间涌出,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臂膀流下,与左臂那诡异的冰冷形成刺骨的对比。

“操!”低吼从牙缝里挤出。目光如电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对面屋顶,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迅速缩回瓦垄之后,动作迅捷如狸猫。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标准的杀手作风。

不能停!不能给他们重新装填瞄准的时间!

身体落地瞬间,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离弦之箭,向着与弩箭来袭方向相反的、更深邃曲折的迷宫小巷爆射而去!每一步都踩在泥泞和未知的秽物上,溅起污浊的水花。左肩的伤如同被烙铁烫过,每一次肌肉牵动都带来尖锐的疼痛,与左臂那深沉的麻木和剧痛交织,几乎要将意识撕裂。

风声在耳边呼啸,灌满了破开的衣襟。长安城巨大的阴影在头顶盘踞,仿佛无数沉默的巨兽,张开了吞噬的巨口。怀里的钱袋随着奔跑剧烈晃动,铜钱撞击的闷响是此刻唯一的节奏。快!再快!

穿过一条弥漫着刺鼻鱼腥味的窄巷,尽头是另一条稍宽些的街道。街道两旁是低矮破败的民房,门窗紧闭,死寂无声,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系统简易地图在视网膜上闪烁不定,勾勒出前方复杂的岔路。身后,隐约传来疾速奔跑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沉重的皮靴踩踏湿滑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如同催命的鼓点。

追兵!至少两人!速度极快!

“妈的!”肺部如同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这样下去,在被追上之前,体力就要先耗尽了!必须甩掉他们!

目光急速扫过四周。左侧是一段坍塌了近半的坊墙,砖石散乱堆砌,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斜坡。墙后似乎是一个荒废的小院。

系统:【路径分析——前方三十步左转,七步塌陷坊墙,翻越。院内可匿踪。风险:地形复杂,行动受限。】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历经沧桑的老者在低语。

塌陷的坊墙!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猛地向左折转,冲向那堆乱石!追兵的脚步声瞬间逼近,夹杂着低沉的呼喝:“这边!别让他翻墙!”

七步!踏过湿滑的青苔石板!左脚精准地踩在一块相对稳固的大石上,身体借力腾起!右腿发力,猛地向上蹬踏!就在身体即将跃上墙头的刹那——

嗡!

左臂深处,那股非人的、沉入骨髓的冰寒骤然爆发!如同沉睡的冰河突然解冻,汹涌的寒流瞬间冲垮了仅存的肢体控制!整条左臂,从肩关节到指尖,在腾空的瞬间完全僵死!沉重的麻木感让它彻底失去了功能!身体平衡被瞬间打破!

“糟了!”心中警铃疯狂炸响!

身体在半空中一个趔趄,如同折翼的鸟,重重地向着墙内栽去!视线急速翻转,天旋地转!下方是散落着尖锐碎石和枯枝的坚硬地面!

系统:【警告!肢体失控!坠落风险!】警报声尖锐刺耳!

千钧一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右臂在身体失控下坠的瞬间,如同本能般闪电般探出!五指箕张,如同铁钩,狠狠抓向墙头一块凸出的、长满湿滑苔藓的城砖!

“噗嗤!”

右手指尖传来皮肉撕裂的剧痛!但身体下坠的势头被这亡命一爪硬生生止住!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吊在了半塌的坊墙外侧!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在墙头!抓住他!”墙外追兵的声音近在咫尺!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冲到墙根下!

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左手依旧冰冷麻木,如同不属于自己。右臂承担着全身的重量,指关节在粗糙的砖石上摩擦,剧痛钻心。翻进去!必须立刻翻进去!

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腰腹核心力量瞬间爆发!右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硬生生将沉重的身体向上提起!同时右腿猛地一蹬墙壁借力!

“呃啊!”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终于狼狈地翻过了墙头,滚落在院内冰冷、坚硬、满是碎石和腐败落叶的地面上。撞击的闷痛传遍全身。

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墙外传来追兵试图攀爬的声响和咒骂。

没有时间喘息!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挣扎着爬起。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小院,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枯死的藤蔓如同鬼爪缠绕着倾倒的梁柱。唯一的光源是远处街道上透来的微弱天光,更显得院内阴森晦暗。

系统:【红外感应——两人。墙外。攀爬中。】简短的提示带着冰冷的紧迫感。

目光急速扫视,寻找藏身或反击的依托。左侧,一截倒塌的巨大房梁斜倚在残破的土墙上,

就是那里!

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臂和剧痛的右臂,忍着左肩伤口被撕扯的痛楚,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那堆枯叶!身体如同泥鳅般钻入那三角凹陷的深处,同时用脚将更多的枯枝败叶疯狂地拨拉到身前,将自己尽可能深地掩埋进去。腐叶浓重的霉味、土腥气和某种小动物尸体腐烂的气息瞬间充斥鼻腔,令人作呕。

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在死寂的院落里疯狂撞击着耳膜。

噗通!噗通!

沉闷的落地声接连响起。两道黑影翻过墙头,落在了院内的碎石地上。

“人呢?”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喘息和警惕。

“肯定在这破院子里!搜!他受了伤,跑不远!”另一个声音更冷,更稳。

皮靴踩踏碎石和枯叶的沙沙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异常清晰。两道黑影分开,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他们动作专业,脚步放得很轻,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每一次落脚都如同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脚步声在接近!越来越近!

枯叶堆里,我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右拳紧握,指骨因用力而咔咔作响,左手依旧沉甸甸地垂落,毫无知觉。琉璃化的左臂在枯叶的缝隙里,隐隐透出一丝微弱却诡异的淡紫光晕。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枯叶上的尘土,流进眼角,带来刺痛,却不敢眨眼。

一道黑影走到了三角凹陷的前方!皮靴踩在距离枯叶堆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一股浓烈的汗味和皮革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时间仿佛凝固。

黑影停了下来,似乎在仔细打量这个角落。一只手探向腰间,似乎要拨开枯叶查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喵呜——!”

一声凄厉尖锐、如同婴儿啼哭般的野猫嘶嚎,毫无征兆地从院落的另一头骤然炸响!在死寂的夜里,这声音如同鬼魅尖啸,穿透力惊人!

那黑影的动作猛地一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本能转头望去!

机会!

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在枯叶堆里轰然爆发!不是向外冲,而是向着反方向——那黑影因转头而暴露出的、毫无防备的后腰!

右拳!凝聚了所有压抑的怒火、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霍家拳“炮锤”的发力精髓在瞬间完成!沉胯!拧腰!送肩!全身的力量如同奔涌的岩浆,通过绷紧如钢的脊柱,灌注于右拳!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拳头如同沉重的攻城槌,狠狠砸在那黑影的右肾位置!

“呃啊——!”黑影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猛地向前弓起!剧痛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行动能力!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

“老七!”另一个声音惊骇怒吼,从院落的另一侧急速冲来!

来不及补刀!甚至连看都没看清第一个黑影的结局!身体在打出那拳的瞬间,已经借着反冲力,如同鬼魅般折返,扑向那截倒塌的巨大房梁!目标——房梁斜上方,那堵尚算完整的土墙顶端!

右臂的剧痛和左臂的麻木被彻底忽略!求生的意志压倒了肉体的极限!左脚狠狠蹬在粗糙的房梁表面,身体向上窜起!右手再次如同铁钩般探出,死死扣住墙头!腰腹发力,右腿向上猛甩!

身体如同沉重的麻袋,再次被强行拽上墙头!没有任何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院落里的情况,直接向前一跃!

风声再次灌满双耳!

身体砸落在墙外另一条更加狭窄、更加黑暗的巷道里,翻滚卸力。尖锐的石块硌得骨头生疼。

“追!他翻过去了!他跑不远!”墙内传来另一个杀手愤怒而焦躁的咆哮,伴随着同伴痛苦的呻吟。

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顾不得检查伤势,挣扎着爬起,拖着那条越来越沉重的琉璃左臂,跌跌撞撞地向前狂奔。巷子深不见底,如同巨兽的食道,吞噬着所有光线和声响。只有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如同濒死的哀鸣,在黑暗中疯狂回荡。

跑!向着远离盐仓、远离追兵的方向!向着……杜甫可能藏身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穿过了多少条曲折如肠的暗巷。肺部如同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浓重的腐臭。左臂的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肩胛,整条左半边身体都仿佛浸泡在冰水里。右臂火辣辣地疼,指关节肿胀,刚才抓墙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左肩的箭伤似乎迸裂了,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浸透了破布。

体力在飞速流逝。脚步越来越沉,如同灌满了铅。

终于,在一处堆满废弃箩筐和破瓦罐的死胡同尽头,看到了一扇半掩着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木门。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昏黄的油灯光晕。

系统:【生命体征下降!能量储备低!建议休整点——前方十步,废弃皮匠作坊。风险:未知。】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疲惫的波动。

管不了那么多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进一片黑暗里。浓烈的、刺鼻的皮革鞣制残留的酸腐气味和动物脂肪的陈年腥臊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油灯的光芒来自角落。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在一个破瓦罐里翻找着什么。听到动静,那人猛地转过头来——

一张布满皱纹、沾着污渍的脸,一双浑浊却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

是杜甫!

他看清了闯入者的样子——浑身泥泞血污,衣衫褴褛,左臂暴露在外,在昏黄油灯下散发着幽幽的、非人的淡紫光晕,如同最诡异的琉璃。右臂鲜血淋漓,肩头一片深色湿痕。

杜甫手中的半块发霉杂粮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如同被雷击中,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堆放的破皮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油灯昏黄跳跃的光芒,在他眼中映出无法形容的惊骇和恐惧。

“崴……崴兄……”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砾,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本能的恐惧,手指颤抖地指向那条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琉璃手臂。

“君……君乃谪仙临凡……亦或……阿修罗王临世?!”

冷月不知何时爬上了残破的窗棂,惨白的光线斜斜投射进来,将杜甫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侧脸和那条在光暗交界处、散发着幽幽紫晕的琉璃臂,定格成一幅诡异而冰冷的画面。他眼中映出的,已非血肉之躯,而是某种超乎理解的存在。那声颤抖的质问,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所有伪装的坚强,将景崴彻底钉在了非人异类的审判席上。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破旧皮匠作坊里浓烈的酸腐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感。杜甫那惊骇欲绝的眼神,比黑市擂台的刀光剑影,比时空观测者的冰冷注视,更让景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独。

左臂那彻骨的冰寒仿佛顺着脊椎爬上了大脑,麻木感吞噬着思维。右臂的剧痛和肩头伤口不断渗出的温热血液,此刻都成了遥远模糊的背景音。视网膜上,猩红的【83\/100】依旧顽固地悬在那里,像一只永不闭上的恶魔之眼。

“杜…先生……”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想解释,想辩解,想告诉他这条手臂的代价,想告诉他时空观测者的冰冷注视……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疲惫至极的喘息。解释什么?眼前这非人的景象,就是最无可辩驳的“真相”。

他踉跄着,想向前一步,身体却因透支和剧痛猛地一晃,几乎再次栽倒。琉璃左臂无力地垂落,那幽幽的紫光在昏暗中微微闪烁。

杜甫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又向后缩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堆积的破皮革上,发出一声闷响。浑浊的眼中恐惧依旧,但似乎又掺杂了一丝更复杂的情绪——是担忧?还是对眼前这个“怪物”的怜悯?

就在这时——

系统:【高维注视消失!区域熵增恢复基线!状态扫描——生命体征:低(失血、能量衰竭、组织异化)。建议:深度休眠,能量补充。】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平静。视网膜上的数字【83\/100】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蓝光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旋即彻底隐没。

时空观测者……走了?景崴心头猛地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感几乎将他吞没。但紧接着,一种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他们的注视,如同悬顶之剑,来无影去无踪,下一次,又会何时降临?

“崴兄……你……”杜甫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稳定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浓重的惊疑不定。他看着景崴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他右臂和肩头的伤口,眼中的恐惧似乎被强烈的担忧冲淡了一丝,却又因那条非人的手臂而不敢上前。他犹豫着,目光在地上的半块杂粮饼和景崴之间来回逡巡。

景崴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目光扫过这破败的作坊。角落堆着废弃的皮张和工具,空气污浊。这里绝非久留之地。追兵可能还在搜索,悬赏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怀里的钱袋沉甸甸地坠着,是唯一的希望。

“先生……”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地……不能久留。收拾……能带走的,快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伴随着压抑的喘息。

杜甫浑身一震,仿佛被景崴话语里的决绝和紧迫感惊醒。他猛地看了一眼那条琉璃手臂,又迅速移开视线,脸上交织着挣扎。但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眼前这个“非人”却一路舍命保护自己之人的复杂信任,压倒了本能的恐惧。他咬了咬牙,弯腰飞快地捡起地上的半块杂粮饼,胡乱塞进怀里,又手忙脚乱地去抓地上一个破旧的、装着几卷书册和一支秃笔的竹筒。

“好…好!崴兄,你……你撑着点!”他声音依旧发颤,动作却快了不少,将竹筒紧紧抱在胸前,如同抱着最后的珍宝。

景崴不再多言,用尽最后的力量稳住身体,踉跄着走向门口。每迈出一步,左臂那沉甸甸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冰寒都如同枷锁,拖拽着全身。右臂的剧痛和肩头的伤口在动作中不断被撕扯,眼前阵阵发黑。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让他精神稍稍一振。

门外,是长安城迷宫般、危机四伏的深巷暗影。月光惨白,将断壁残垣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远处的喧嚣隐隐传来,更衬得这方寸之地死寂得可怕。

没有回头,景崴一步踏入了冰冷的夜色。杜甫抱着他的书筒,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那个浴血踉跄、左臂散发着幽幽紫光的背影。那条手臂,在惨淡的月光下,非人的质感更加触目惊心。惊骇、恐惧、担忧、感激……种种情绪在他浑浊的眼中翻滚、沉淀,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两人一前一后,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迅速没入长安城无边无际的黑暗迷宫中。

夜风呜咽,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废弃的皮匠作坊内,昏黄的油灯灯芯爆开最后一点细小的火花,挣扎了几下,彻底熄灭。浓重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皮革酸腐、血腥气,以及那声饱含惊骇与终极疑问的余音,在空寂中萦绕不散。

景崴的身影在深巷的转角处消失,琉璃左臂最后一点微弱的紫光也被黑暗彻底吞没。身后,杜甫抱着书筒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死寂的作坊,眼神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对未来的巨大迷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喘息,加快脚步,紧紧追随着前方那个踉跄却依旧如山般挡在乱世洪流之前的背影。

长安的夜,深不见底。暗处的獠牙虽暂时收敛,却远未消失。非人的代价烙印在身,高维的窥伺如影随形。而那条通往蜀道、通往草堂、通往未知归途的血路,才刚刚在脚下蜿蜒铺开。

(第19章:惊雷锤·隐龙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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