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同步与异变（1/2）

顾临的意识核心在那千分之一秒内，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又瞬间被抛入恒星熔炉的中心。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炽烈同时炸开，并非作用于虚幻的感知，而是直接撼动了他作为信息投影存在的根基。

成功了？

同步的指令已然发出，腕表晶体那精妙的几何振动波，如同最灵巧的钥匙，已经触碰到了实验核心那狂暴能量场深处、那个理论上存在的、与“递归协议”原始逻辑相关联的初始量子态“锁孔”。按照顾临和浪客最理想的推演，这一刻应该产生一种标记，一种锚定，为后续闭环的最终完成提供不可动摇的坐标基点。

然而，现实以最残酷的方式嘲弄了理论。

晶体的共振非但没有带来稳定，反而像是一根刺入沸腾油锅的冰冷金属针，瞬间引发了连锁的、失控的剧烈反应！

“嗡————！！！”

一种远超仪器可测范围的、直击时空结构的低沉轰鸣，从实验核心爆发出来。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规则的震颤。主控台上，所有屏幕在同一瞬间被纯粹的、吞噬一切细节的炽白占据，不是过载的白噪，而是能量实体化爆发前，光子被暴力激发产生的绝对之光。指针式仪表的外壳在顾临的“注视”下，玻璃罩凭空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内部的指针疯狂旋转，然后“啪”地一声，金属轴断裂，指针如飞镖般弹射出去，深深钉入对面的墙壁。

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味骤然浓烈了百倍，刺鼻到几乎要凝结成酸液。那些缠绕的导线，绝缘皮在无形的能量辐射下冒起青烟，嗞嗞作响，随即毫无征兆地同时熔断，断口处溅射出细小的、灼热的金属熔滴。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系统彻底失效，只有那从核心装置防护罩缝隙中迸射出的、越来越亮、越来越不稳定的炽白光芒，将一切映照得如同地狱熔炉的边缘，光影剧烈跳动，将苏夏惊愕回望的身影拉扯成怪诞而扭曲的剪影。

能量读数？早已没有了“读数”的概念。监控屏幕一片死白，偶尔闪过几道代表电路彻底烧毁的彩色乱码，随即黑屏。但顾临无需仪器也能“感知”到，那核心处的能量等级，正以指数级的速度疯狂攀升，远远超过了历史记录中那场“事故”的规模！它不再是简单的失控爆炸，更像是一个微型的、被强行点火的……宇宙奇点！

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那已完成却又引发灾难性后果的“同步”。顾临的意识剧烈震颤，浪客关于“悖论”的警告如同丧钟在脑海轰鸣。计算错误？模型偏差？还是……他们从根本上就误解了“同步”的性质？

就在这毁灭性能量彻底爆发、将一切都吞噬的前一瞬——

苏夏回过了头。

她的动作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显得有些迟缓，却又带着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必然性”。她的目光，没有去看那即将爆发的、足以湮灭一切的能量核心，也没有去看周围正在崩坏的仪器和设备。她的视线，穿透了剧烈闪烁的炽白光芒，穿透了扭曲的空气热浪，甚至……穿透了横亘在“现在”与“观察者”之间的、本应绝对不可逾越的时间壁垒。

直直地，落在了顾临意识投影所在的那个“点”上。

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真正地凝固了。

顾临“看到”了苏夏的眼睛。那双他挚爱了半生、在记忆中反复描摹的眼睛，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睁大到极限，长长的睫毛在炽白强光下投下颤动的阴影。瞳孔深处，倒映着实验室炼狱般的景象，但更深处，清晰地映出了“他”——不是年轻时的丈夫顾临，而是这个来自未来、饱经风霜、眼中充满了决绝、悲怆与巨大困惑的意识投影！

她看到了！

不是错觉，不是光影扭曲造成的幻视。她的眼神里，先是一片空白的茫然，仿佛大脑无法处理这完全违背认知的视觉信息。随即，茫然被一种尖锐的、几乎要刺破现实的“认知”所取代。那不是认出“丈夫”的温情，而是一种科学家在面对绝对异常现象时，本能进行的、冷酷到极致的分析与确认。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被淹没在能量爆发的预鸣和规则的震颤中。然而，顾临从她的口型，从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激流中，“读”出了那份超越时空的震撼与质问——

你……是……谁？/为……什……么……？

紧接着，那复杂的情绪被更强烈的、属于苏夏本能的决断所覆盖。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在这一瞬间，强行将“看到未来丈夫幽灵”这个荒谬绝伦的事实，与眼前即将毁灭的实验危机联系在了一起。她的目光猛地从顾临身上移开，重新投向那炽白的光源核心，那里面有着某种……因为顾临的出现（或者说，因为晶体同步的异变）而被激发、被改变的东西！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困惑。但作为实验者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的双手，不再尝试任何常规的紧急制动——那些措施在如此等级的能量暴走面前已毫无意义——而是以快得留下残影的速度，在彻底失效的主控台边缘，一个极其隐蔽的物理备用面板上，按下了一连串复杂而古老的机械按钮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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