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智者的暗斗（将军）（2/2）

张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气馁，反而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游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床铺有些乱，被子被随意地堆在一边，枕头也歪着。她走过去，俯下身，一股独属于彦宸的、更加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不是汗味，而是一种混合了阳光、肥皂和他自身体温的、干净而温暖的味道。这味道，让她那场关于“窥探”的、激烈的天人交战，瞬间就平息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那什么，在这傻瓜出门后，为他整理这个属于他们的家。

这个念头，让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一热，但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更加轻柔。她先是拿起枕头，仔细地拍打了几下，让它重新变得蓬松柔软。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枕套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一种洗得有些发旧了的、柔软的纯棉质地。他似乎很偏爱这种朴素而舒适的触感。

接着，她拎起被子的一角，用力一抖。被子在空中展开，像一朵巨大的、柔软的云。她熟练地将它铺平，仔细地整理好每一个褶皱，将四个角都拉得平平整整。

就在她弯腰整理床沿的时候，她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床垫与床架之间的缝隙上。

在床板与床垫的缝隙之间，一个军绿色的、扁平的铁皮盒子，正静静地卡在那里。盒子的位置极为刁钻，若不是坐在床边，恰好用手撑住那个位置，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才是真正的“藏匿”。

【我就知道！】“张狂喵”那濒死的声音，瞬间满血复活，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我就知道！这才是他的风格！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算准了你不会仔细搜查床铺！快！打开它！】

张甯的心，重新狂跳起来。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拆开炸弹的工兵，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她用指尖，将那个铁皮盒子一点点地，从缝隙里抠了出来。

盒子不大，就是最常见的那种饼干盒，但入手却沉甸甸的。

她坐在地板上，将盒子放在腿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将那严丝合缝的盒盖，猛地掀开。

“砰”的一声轻响。

没有惊世骇俗的“好东西”。

盒子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形态各异的石头。有的光滑如卵，有的棱角分明。而在盒子的最中间，一张被压得平平整整的、微微泛黄的素描纸上，用铅笔，画着一个女孩的侧脸。

那女孩扎着简单的马尾，眼神清冷，微微抿着嘴唇，正低头看着一本书。笔触不算专业，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份独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宁静与专注。

是她。

是高一开学时，那个坐在窗边，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自己。

而在画像的右下角，用他那熟悉的、带着风骨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

“我的磐石。”

张甯的视线，彻底模糊了。

她以为自己在寻宝，想要找到他藏起来的、属于一个男孩的秘密。

可她找到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藏起来的、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她缓缓地，将那张素描纸，连同那个装满石头的铁皮盒子，一一放回原处，恢复得天衣无缝。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床边，精疲力竭。

【我……我们……】“张狂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结结巴巴的、类似“愧疚”的情绪。

够了，都结束了。

张甯在心里对自己说。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整洁如初的卧室，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的脚步，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凝固了。

她的头，缓缓地、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侧了过去。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张床垫的边缘。

在床垫侧面，靠近床头的位置，有一条几乎与床垫布料颜色融为一体的、不甚明显的拉链。

这个细节，在她刚才坐在床边时，曾用眼角的余光扫到过。但那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铁皮盒子上，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

可现在，当一切尘埃落定，当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所有“真相”之后，这条拉链，却像一个恶魔的微笑，在她脑海里，投下了一片巨大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为什么……床垫上会有一条拉链？

在那个年代，大部分床垫都是一体封死的，但也有少数为了方便拆洗或更换内胆，会设计这种隐藏式的拉链。而彦宸家的这张，恰好就是。

【不……不会吧？】“张狂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连它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颤抖的嘶吼，【这……这才是……最后一层？】

一个疯狂的、让她自己都感到不齿的念头，浮上了心头。

这才是真正的逻辑闭环。

第一层，书桌，是伪装。用最正常的学习用品，塑造一个“干净”的假象。

第二层，床缝，是陷阱。用一个看似终极的秘密（那张素描），让你心满意足地以为自己已经赢得了游戏，从而彻底放松警惕。

第三层，盒子，是软肋。用最真挚的情感，让你在羞愧中放弃，让你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他的全部。

而真正的核心，那个他绝对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她”，看到的、属于他自己的“人性弱点”，被藏在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最深、也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才是彦宸。

这才是那个能在瞬息之间看穿苏星瑶所有布局的、真正的对手。

他算到了她可能会找，算到了她会找到什么，甚至算到了她找到东西后的心理活动。他用一层层的“真诚”，构建了一座最坚固的、用以保护他最后秘密的城堡。

张甯缓缓地蹲下身，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金属的拉链头。

这一次，她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张狂喵”的煽动，也没有“甯谧喵”的劝阻。

这不再是好奇，也不是窥探。

这是……一个棋手，对另一个棋手，所能致以的、最高的敬意。

她要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滋啦——”

一声轻微的、却又如同惊雷般的声响，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她没有完全拉开，只是拉开了一道大约三十厘米长的口子。然后，她屏住呼吸，像一个即将拆开潘多拉魔盒的使者，将手，缓缓地，探进了那片温暖而柔软的、属于床垫内部的未知世界。

指尖，最先触碰到的是柔软的填充棉。她继续向里探索，很快，她的手指，在微凉、柔软的海绵深处，指尖，触碰到了两本杂志那光滑而坚韧的封面。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它们抽了出来。

一本是《pLAYboY》，另一本，是《pENthoUSE》。

封面上的金发女郎，正对着她，露出一个热烈而又充满诱惑的微笑。

张甯看着那两本杂志，许久，许久。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她低声地，仿佛在对他，又仿佛在对自己说：

“check（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