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集:作为师傅另类的开导方式(1/2)
从北京归来的火车,仿佛也沾染了北方的寒气,哐当哐当地驶入深秋。当秦建国和王娟拖着略带疲惫却眼神清明的身躯,踩着站台上零落的枯叶走出出站口时,远远就看见了李强那敦实的身影,旁边是踮着脚张望的李刚。
“师父!娟姐!”李刚率先跑过来,接过王娟手里并不沉重的行李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咋样?北京大不大?人多不多?咱们那木头,有人看吗?”
李强也大步上前,接过秦建国手里的工具袋,虽没多问,但眼里也满是探询。
“回去说。”秦建国脸上露出些微笑意,拍了拍李强的肩膀。几人坐上李强不知从哪儿借来的、漆皮斑驳的三轮车,一路晃悠着往回走。熟悉的街景渐渐映入眼帘,空气里是熟悉的、混合着煤烟与落叶焚烧气息的北方小城味道,比之北京的干燥喧嚣,这里似乎更沉,也更实。
回到北木小院,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种彻底的安宁感包裹了全身。院子里,沈念秋正将晒好的最后一批书籍收进屋内,老榆树叶子黄了大半,地上却打扫得干干净净。厨房飘出炖菜的香气。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样,却又仿佛有些不同——更亲切,也更像“家”了。
晚饭自然比平日丰盛些。沈念秋炖了酸菜白肉,炒了鸡蛋,还特意切了一盘红肠。饭桌上,李刚的问题像连珠炮,王娟耐心地讲着展览的见闻:高大的展厅,琳琅满目的展品,各色各样的参观者,专家领导的肯定,不同的评价声音,还有北京城的胡同和天坛的古柏。她讲得生动,李刚听得入神,连李强也停下了扒饭的动作。
秦建国话不多,只偶尔补充一两句。等王娟讲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筷子,看向李强和李刚:“家里这些天,怎么样?”
李强抹了把嘴:“按您走时吩咐的,该干的活儿一样没落。那琴台的料子,我按纹路初步处理了,等您定夺。另外,又来了两拨人打听,一拨是看了省报文章来的,就想看看院子;另一拨是听说咱们去过北京展览,问能不能做点‘有特色’的纪念品,被我按您定的规矩回了。”
李刚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用歪歪扭扭却认真的字迹,记了些东西:“师父,您和娟姐不在,强哥干活时,我试着把步骤和用的工具记了记……还有,念秋姐给我讲了些木头的故事,我也记了点。”
秦建国接过笔记本,翻看了几页。记录虽然稚嫩,甚至有些错别字,但那份想要抓住、留住什么的用心,清晰可辨。他点了点头,把本子还给李刚:“记着好。以后就这么记。不光记步骤,你自个儿干活时,手底下有啥感觉,木头有啥反应,也试着写写。”
他又看向李强:“纪念品不做。但来看院子的,只要不是瞎捣乱,茶水招待,该看的看。咱不藏私,也不卖弄。”
沈念秋盛了碗汤递给秦建国,轻声问:“北京一行,心里更有底了?”
秦建国喝口热汤,暖意直达肺腑。“底一直有。这次是出去看了看‘水位’。水挺深,浪头也不少。咱们这条小船,知道自己吃水多深,该往哪儿使桨,就更稳了。”
饭后,王娟将带回的资料、几本新书,以及展览期间收到的零星名片、留言条整理好。秦建国则去工作台前,仔细查看李强处理过的琴台木料。老桐木纹理舒展,质地松透,是上好的琴台料子。李强处理得小心,顺着纹理刨削,既去除了表面污垢风化层,又最大程度保留了木材本身的质地和韵味。
“料子‘醒’得不错。”秦建国抚摸着温润的木面,“接下来,得跟它盘桓些日子了。不急着动刀,先想清楚,什么样的‘台’,才配得上这块老木头,还有人家要托的那张古琴。”
夜色渐深。小院重归寂静,只有秋风掠过屋檐的细微声响。秦建国坐在茶室,沈念秋在旁边就着台灯看书。忽然,她想起什么,从书页里抽出一封信。
“志学又来信了。下午刚到的。”
秦建国接过,就着灯光展开。宋志学的字迹比以往沉稳了些,少了些飞扬。
“师父,见信好。北京展览想必已经结束,一切顺利否?我这边项目遇到瓶颈,反复试验,总难尽善。烦躁时,常想起院里安静干活的光景。上次回来,带了南方的风,却可能也吹乱了院里的尘,心中时有不安。近期接触一些国外设计资料,见其对‘手作痕迹’、‘材料叙事’愈发重视,与您所言‘木之脉’似有相通之处,但又觉其刻意为之,反失自然。偶感迷茫。院里诸事,想必依旧安然。望师父保重身体。志学敬上”
信不长,却透露出复杂的思绪。有工作的困扰,有对上次冲突的反思,有对所学所见的审视,也有对院里那份“安然”的隐约向往。
秦建国把信轻轻放在桌上,良久不语。
沈念秋合上书:“这孩子,心里在打架呢。南边的热闹他想抓住,院里的根他又撇不下。见识多了,反而容易看花眼。”
“让他打吧。”秦建国缓缓道,“不打几架,认不清自己手里到底有什么,脚下到底该踩哪块地。信里能看出,他还没被那股热风完全吹迷糊,还能品出点‘刻意’和‘自然’的区别,这就还有救。”
“要回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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