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旧日观测，蛀蚀回响（1/2）

“旧日观测站”废墟，如同一位静默的远古巨人遗骸，横亘在“涡心碎屑带”与更内部“逻辑乱流区”的交界边缘。

与其说是“站”，不如说是一座曾经规模宏大的、由星煌与噬界两大文明倾力协作打造的复合型前哨要塞。即便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即便覆盖着厚达数米、散发着寂灭气息的暗灰色尘埃与冰晶，其恢弘的轮廓与精妙的（尽管已破损）结构，依然震撼着初临此地的星瞳。

巨大的、由某种抗性极强的银色合金与幽暗晶石混合铸造的基座，构成了废墟的主体。断裂的环形廊桥如同被扯断的项链，散落在虚空；高达千米、铭刻着繁复星图与吞噬符文的观测立柱，大多拦腰折断，斜指向涡心深处那永恒的黑暗；随处可见的巨大仪器残骸——有些像是超巨型望远镜的镜筒碎片，有些则像是能量聚焦阵列的基座，还有一些形如复杂几何模型的、用途不明的装置——无不彰显着此地昔日的先进与重要。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废墟中央那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入口。它像是一个被强行撕开的伤口，边缘参差不齐，残留的金属与晶石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熔融与撕裂状，仿佛被某种拥有“啃噬”概念的力量硬生生破开。入口内部深不见底，只有一股股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带着“逻辑矛盾”和“信息解离”气息的波动，如同冰冷的呼吸般，缓缓向外逸散。那便是“逻辑蛀蚀”的污染痕迹。

“流光遗响”号在凌星归墟之力的辅助下，艰难地穿越了最后一片密集的碎屑风暴区，缓缓靠近这片废墟，最终选择在一处相对完整、由三根折断立柱支撑形成的半封闭平台后方停靠。乳白色的光芒几乎熄灭，船体各处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修复进度在刚才的极限冲刺中再次受损，勉强维持在30%左右。

曦的光影明暗不定，传递出强烈的疲惫与警惕：“……我们……到了……”

“……这里的……寂灭气息……比外面……更加精纯……但也更加……‘惰性’……”

“……像是……某种庞大力量……爆发后……残留的……‘余烬’……”

“……那个入口……非常危险……‘逻辑蛀蚀’的污染……虽然微弱……但本质……极高……”

星瞳走出飞船，脚踏在冰冷坚硬的废墟地面上，脚下传来细碎的、尘埃与冰晶被碾碎的声音。她环顾四周，星灵之力自发流转，试图感知这片区域残留的信息。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模糊的、充满矛盾的“杂音”——辉煌与黑暗交织，合作与警惕并存，最终都被一种更加宏大的、带着“错误”与“崩解”意味的灾难性印记所覆盖。

“这里……就是星煌与噬界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地方？”星瞳喃喃道，心情复杂。想到那恢弘史诗般的契约景象，再看眼前这破败死寂的废墟，一种沧海桑田、英雄末路的悲凉感油然而生。

影刃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阴影之力高度凝聚，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警惕地扫描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废墟中并非完全死寂，偶尔能看到一些微弱的、仿佛磷火般的幽光在残骸深处闪烁，又迅速熄灭，那可能是残留的能量效应，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凌星悬浮在入口边缘上方，混沌火焰眼眸凝视着那黑暗的深渊。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在仔细感知。归墟之力在这里似乎受到了一种奇特的“欢迎”与“排斥”并存的感觉。欢迎，是因为此地充斥着“终结”与“寂灭”；排斥，则是因为那股“逻辑蛀蚀”的污染，似乎试图扭曲甚至“否决”他归墟道体中蕴含的某些“存在性”基础。

“契约碑指引至此，说明当年星煌与噬界发现的‘第一处异常’，就在这蚀’……能让两大对立文明暂时联手的存在……果然非同小可。即便只是残留污染，也需万分小心。”

他看向星瞳和曦：“飞船已不适合继续深入。我需要进入观测站内部探查。星瞳，你和影刃留在外面，依托废墟地形建立防御。曦，你尽量恢复飞船功能，并尝试连接废墟中可能残存的、未完全损毁的能源或信息节点，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此地、关于‘蛀蚀’的记录。”

“我要和你一起进去！”星瞳立刻反对，眼中满是担忧与坚定，“

“星瞳。”凌星打断她，混沌火焰眼眸转向她，那份不容置疑的威严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你的星灵之力，在此地环境压制下，难以发挥全力。影刃的隐匿与刺杀，在外围预警和应对突发袭击时更为有效。无法确保你的安全。”

他顿了顿，意念传递出一份承诺：“放心，我身负归墟，对此类‘终结’与‘异常’之力，自有应对之法。若遇不可抗之险，我会立刻撤回。你们守好退路，便是最大的帮助。”

星瞳咬着嘴唇，她知道凌星说的是事实。自己的力量在这里确实受到了极大压制，星灵之光仿佛被厚重的“终末尘埃”所包裹，运转晦涩。而凌星那神秘莫测的归墟道体，或许真能在这片绝地中行走得更远。

“……好。”她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指尖却深深掐入掌心，“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凌星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周身混沌光晕收敛，变得更加凝实内敛，随即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黑洞洞的、散发着不祥波动的观测站入口。

入口内部，并非笔直向下的通道，而是一个倾斜的、螺旋向下的巨大坑道。坑道壁并非岩石，而是与外部基座同样的银色合金与幽暗晶石混合材质，但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深达数米的恐怖划痕与啃噬痕迹，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巨口曾在此疯狂撕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晶石粉化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错误公式”燃烧后的焦糊气味。

光线极其黯淡，只有坑道壁上偶尔残留的、早已失去能量来源的零星符文，散发着微弱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冷光。凌星的混沌光晕成了唯一的光源，但那光芒并不明亮，反而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浓重和……“饥饿”。

他下降得并不快，归墟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每一寸空间。这里残留的“逻辑蛀蚀”污染，比他预想的还要诡异。它并非单纯的能量或物质侵蚀，更像是一种作用于“规则”与“概念”层面的“病毒”。

他“看”到一块合金墙壁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个完整的星煌防御符文，但符文的结构在某个关键节点出现了“逻辑错误”，导致其本该散发的守护之力，变成了微弱的、持续自我消解的“熵增”波动。

他“感知”到一缕残留在空气中的能量流，它本该按照特定的灵能回路运转，却在半途突然“忘记”了自己的目标，在原地打转、内耗，直至彻底消散。

他甚至“触摸”到一小片空间区域，那里的“因果律”出现了微小的倒错——一块从上方剥落的晶石碎屑，在下落过程中，其“下落”这个“果”，竟然略微领先于“剥落”这个“因”，虽然误差极小，且迅速被宏观法则纠正，但这瞬间的“悖论”感，足以让任何依赖稳定逻辑的存在感到毛骨悚然。

这就是“逻辑蛀蚀”？扭曲、破坏事物运行的基本逻辑与内在规则？

凌星心中的警惕提升到了最高。这种力量，某种程度上，比单纯的毁灭更加可怕。它攻击的是事物存在的“合理性”根基。若非他身负归墟道体，对“存在”与“非存在”、“秩序”与“混乱”有着超越常规的理解和承受力，恐怕仅仅是感知这些污染，就足以让他的道心产生裂痕。

他继续向下。坑道逐渐变得开阔，出现了分支和一些疑似功能舱室的入口，但大多已被坍塌的结构或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暴力破坏的痕迹所堵塞。空气中开始出现一些飘浮的、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逻辑错误碎片”——那是高度凝练的“蛀蚀”污染具象化，如同有生命的尘埃，试图靠近、附着、侵蚀凌星的混沌光晕。

凌星心念微动，光晕表面泛起涟漪，一股淡淡的、更加本质的“归墟”意蕴散发开来。那些“逻辑错误碎片”如同遇到天敌般，惊恐地退散，有些甚至在靠近的瞬间便自行溃散，还原为无害的背景信息杂波。归墟，是万物的终结，自然也包括这些“错误”与“悖论”的终结。

终于，在下降了约数千米后，坑道抵达尽头，连接着一个极其广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应该就是“旧日观测站”的核心区域之一。

映入凌星（感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半球形的穹顶大厅。大厅的规模超乎想象，直径恐怕超过十公里，高度亦有数千米。穹顶原本可能镶嵌着模拟星空的灵能矩阵，如今只剩下一片黯淡的、布满裂痕的晶体天幕。

大厅中央，是一个无比复杂的、由无数金属环、能量导管、符文阵列以及巨大水晶棱镜构成的超巨型仪器残骸——那应该就是当年用于观测“源初之涡”乃至更深处奥秘的“主观测仪”。如今，这仪器的大部分结构都已扭曲、断裂、熔化，尤其是其最核心的、一个原本应该是球形、现在却被啃噬出一个巨大缺口的“焦点生成器”部位，那里的“逻辑蛀蚀”污染最为浓烈，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扭曲感。

围绕主观测仪，散布着许多较小的工作站、控制台、能源节点以及……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封闭舱室。这些舱室大多由厚重的、铭刻着双重符文（星煌与噬界）的合金门封锁，有些门上还亮着极其微弱的、代表能量隔离或信息封存的指示灯。

而在大厅的边缘，靠近穹顶与墙壁交接的区域，凌星看到了令人心悸的景象——那里堆积着大量形态各异的“遗骸”。

并非生物遗骸，而是……某种“存在”被“逻辑蛀蚀”彻底破坏、扭曲后留下的“残渣”。有些像是被揉成一团乱码的金属与血肉混合物；有些则保持着人形或类人形，但身体各部分的比例、材质、甚至存在状态都出现了荒谬的错误（比如一条手臂是金属，另一条却是流动的光影，且头颅的位置长在了胸口）；还有一些，干脆就是一团不断蠕动、试图重新组成某种形态却始终失败的、散发着错误信息的“肉团”或“光团”。

这些“残渣”大多早已彻底死寂，但仍有少数，还在极其缓慢地、无意义地抽搐或变幻，散发出微弱而扭曲的“活着”的波动。它们是当年驻守此地的星煌与噬界研究人员的最终下场。

整个大厅，死寂、破败、充满了知识与疯狂湮灭后的余韵，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如同附骨之疽的“逻辑蛀蚀”低语。

凌星悬浮在大厅入口处，混沌火焰眼眸扫过这一切，沉默良久。他能想象当年此地是何等繁忙与壮观，两大文明的智者在此通力合作，试图窥探宇宙终极之谜。也能想象，当那被称为“逻辑蛀蚀”的灾难毫无征兆地爆发时，这里是何等的人间地狱。一切知识、一切力量、一切存在逻辑，都在那无形的“蛀蚀”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可笑。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大厅一侧，几扇保存最为完好、指示灯也相对明亮的封闭舱室门上。其中一扇门上，除了星煌与噬界的联合徽记，还用古老的星煌神文标注着：“首席观测日志封存室-最高权限”。

或许，那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他小心地避开地面上那些“逻辑蛀蚀”污染最浓的区域和诡异的“残渣”，朝着那扇门飘去。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门上残留的防护力量——那是一种结合了星煌星辰守护与噬界信息扰动的双重封印，虽然历经岁月与灾难侵蚀，已然百不存一，但依然不容小觑，尤其是其核心似乎还与大厅深处那最浓烈的“蛀蚀”污染源有着某种微妙的、危险的平衡。

强行破门，可能会打破平衡，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凌星停在门前，伸出混沌光晕笼罩的手掌，轻轻按在门扉之上。他没有试图用蛮力或归墟之力强行侵入，而是将自身一丝极其精纯的、源自《万古星辰诀》与星辰珠本源的“星煌道韵”，混合着一缕归墟之力中对“契约”与“约定”的模糊理解，缓缓注入门上的识别符文之中。

他在尝试“沟通”与“验证”。

门上的符文微微亮起，似乎被激活，开始流转、扫描。星煌道韵得到了认可，但噬界部分的验证却毫无反应——凌星身上并无噬界气息。符文的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闪烁起警告的暗红色。

就在凌星以为需要另想办法，甚至考虑是否要冒险强行突破时——

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眼前的门，也不是来自大厅深处的污染源。

而是来自他身后，那幽深坑道的上方，他来的方向！

一股冰冷、纯粹、带着绝对“秩序”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倾塌的天穹，轰然降临！紧接着，是密集的、撕裂空间的尖啸声，以及能量剧烈对撞爆发的轰鸣！

上方，打起来了！而且动静极大！

星瞳他们遭遇攻击了！是“肃正协议”的围剿部队到了！它们竟然如此迅速地追踪至此，并直接发动了强攻！

凌星混沌火焰眼眸中厉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放弃了对舱门的探究，身形化作一道混沌流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沿着螺旋坑道逆冲而上！

星瞳有危险！他必须立刻赶回去！

然而，就在他身形刚动的刹那，那扇“首席观测日志封存室”的门，或许是因为外部剧烈的能量冲击波及，或许是因为凌星刚才的“验证”尝试引发了连锁反应，门上本就岌岌可危的封印符文，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轻微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咔嚓”声。

门……竟然自行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陈旧、冰冷、带着纸张与灵能储存介质特有气味的空气，从门内涌出。同时涌出的，还有一小股极其精纯、却带着无尽悲怆与警告意味的……星煌神念烙印！那烙印仿佛被封印了无数岁月，终于得以释放，主动地、急切地扑向了正要离开的凌星，试图将一段最后的信息传递给他！

凌星的身形微微一顿。他感知到了那烙印中的星煌本源气息，以及那种不惜一切也要传递信息的决绝。

是接受这段可能至关重要的信息，但可能耽搁一瞬？还是立刻抛弃，全速赶回星瞳身边？

只在万分之一秒的迟疑后，凌星做出了选择。他周身混沌光晕猛然扩张，将那扑来的星煌神念烙印瞬间包裹、吸入！与此同时，他逆冲而上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他选择了在高速移动中，强行读取这段信息！

混沌光晕内部，归墟之力与那星煌神念剧烈碰撞、交融、解析！无数破碎的画面、急促的声音、绝望的呐喊、冷静到残酷的分析数据，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凌星的意识海！

**“后来者……若你是星煌传承者……聆听……”

“观测第…周期……‘源初之涡’底层逻辑结构出现…未知扰动……命名：‘逻辑蛀蚀’……”

“其表现：非能量、非物质侵蚀……直接攻击存在之‘合理性’与‘规则自洽性’……”

“传播方式：疑似通过‘高维概念映射’及‘信息共鸣’……防不胜防……”

“与‘噬界’同僚共研……初步结论：‘蛀蚀’源头……指向涡心更深处……疑似与‘宇宙底层代码’之‘冗余段落’或‘错误积累’有关……”

“尝试建立隔离屏障……失败……”

“尝试以‘秩序固化’与‘信息扰断’对抗……部分有效……但无法根治……”

“首席观测官…羲和…提出危险猜想：‘蛀蚀’可能非自然产生……或与更古老之‘宇宙调试机制’…甚至‘外来干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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