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深海回响(1/2)
第一百九十章深海回响
迪拜王室医疗中心,地下七层,特殊监护隔离区。
这里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个由玻璃、合金和柔和白光构筑的精密囚笼。空气经过多重过滤,带着一丝冰冷的、属于无机物的洁净气味。墙壁内衬铅板与信号屏蔽层,确保内部任何微弱的电磁波动都难以逸出,也阻断了绝大部分来自外部的信号渗透。
石磊躺在房间中央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数十条导线与柔性传感器,监测着他生命体征的每一丝涟漪。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绵长平稳,如同进入最深沉的冬眠。各种显示屏上,心跳、血压、血氧饱和度等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过于正常,正常得甚至有些刻板。唯有脑波监测界面,那基础波形之上偶尔跳跃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微弱脉冲簇,像遥远星云边缘偶尔闪过的、意义不明的星光,提醒着观察者这里存在某种“异常”。
林晓被允许留在观察隔间,隔着单向玻璃看着里面的石磊。他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担忧,眼睛里布满血丝。“山猫”因为枪伤失血,在隔壁接受治疗和“保护性”询问。沃森警督和贾西姆少校的人则在医疗中心的其他楼层,建立了临时指挥点,远程监控着这里的一切,并紧张地分析着从地下实验室废墟中抢救出来的零碎数据和硬件残片。
安曼和威廉姆斯博士的声音,通过一个经过特殊加密、伪装成医疗设备内部通讯的微弱频道,断续传入林晓耳中。
“生理指标稳定得不可思议,”威廉姆斯的声音带着困惑与警惕,“新陈代谢率比正常睡眠状态还要低15%,能量消耗却异常高效。这不像创伤后的虚弱,更像是一种……经过精密调节的‘节能待机’状态。那些脉冲簇……安曼,你看到新的分析数据了吗?”
“看到了。”安曼的声音同样紧绷,“脉冲簇的活动频率,在过去一小时内,出现了三次非随机的、微弱但可辨识的增强。增强的时间点……与我们通过卫星和海底声呐阵列(利用威廉姆斯之前预设的某些隐藏监控点)捕捉到的、南太平洋那几个节点共振信号的短暂‘尖峰’,存在高度的时间相关性,误差不超过两秒。这绝不是巧合,林晓。石磊体内那残留的链接,正在被动地、间歇性地与远方‘种子’的脉动产生共鸣。”
林晓的心沉了下去:“这对石磊有什么影响?那些脉冲在‘整合’他的脑波,是什么意思?”
“目前来看,影响极其细微,更像是背景噪音。”威廉姆斯谨慎地说,“但‘整合’是一个需要警惕的趋势。我们打个比方:石磊自身的基础意识脑波,是一片平静的湖面。那些外来脉冲,最初像是偶尔投入湖中的小石子,激起独立的涟漪。但现在,这些‘石子’投入的节奏,似乎开始尝试与湖面本身的‘呼吸’(基础节律)同步,或者试图在湖底留下某种不易消散的‘印痕’。长期下去,可能会潜移默化地改变湖面(意识)的某些固有属性,甚至……为外来的‘信号’提供更容易激起共振的‘基底’。”
“你是说,他在被‘改造’?被那个‘种子’隔着几千公里?”林晓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不完全是主动改造。更像是在无意识层面,建立一种……‘兼容性’。”安曼试图解释得更清晰,“‘碎片’留下的信息包是‘中性’的,但它的‘频率特质’与正在启动的‘潘多拉之种’同源。当‘种子’在深海发出脉冲,就像有人在远处敲击一个特定频率的音叉,而石磊体内恰好有一个材质相似、正在缓慢‘调谐’的音叉,它会不由自主地发生微弱的共振。每一次共振,都可能让这两个‘音叉’的振动模式更接近一点点。”
观察室内的石磊,对外界的讨论一无所知。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前所未见的、由信息与感知构成的深海。
这里没有具体的景象,没有清晰的声音,只有无尽的、流动的“感觉”。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边界变得模糊,仿佛化作了水,与周围监测设备的柔和能量流、屏蔽层外城市隐约的电磁噪音交融在一起。这种体验并非痛苦,而是一种奇异的、失重的平静。
然而,在这片平静的深海之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极其遥远、极其深邃的南方,传来一阵……“悸动”。
那是一种无法用听觉捕捉的“声音”,一种无法用视觉看到的“光亮”。它更像是一种直接的、作用于存在本身的“脉冲”。当它传来时,石磊整个意识“水体”都会随之泛起一阵同步的、微弱的涟漪。涟漪中,夹杂着一些破碎的、非语言的“信息片段”:
冰冷……容器……苏醒……
指令……加载……重构……
寻找……共鸣……锚点……
这些片段模糊不清,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目的性。它们正是来自南太平洋深处,那些被“潘多拉之种”协议激活的节点。
最初的几次“悸动”,只是让石磊的意识之海被动荡漾。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深处”,似乎有一些原本沉寂的“东西”,开始对这股外来的脉冲产生极其微弱的“回应”。
那是一些更加晦涩、更加基础的“感觉”,仿佛源自构成他存在的最初“材质”——那是“碎片”回归时留下的、最本源的“体验”馈赠。它们像深海中的发光微生物,平时隐匿不见,只有在特定频率的脉冲掠过时,才会发出极其暗淡的呼应之光。
石磊无法控制这种呼应,他甚至无法清晰思考“我是什么”、“我在哪里”。一种庞大的、近乎漠然的平静笼罩着他,仿佛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自己这片意识之海,与远方另一个黑暗的源头,进行着无声而危险的“调谐”。
他“感觉”自己正在缓慢地“变化”。不是变好或变坏,而是变得……更“容易”接收那种特定的脉冲,变得对那种冰冷、空洞的“指令感”少了一些排斥。同时,他对自身过往的记忆、对“石磊”这个身份的具体情感联系,仿佛蒙上了一层更厚的深海迷雾,变得越发遥远和淡薄。
只有偶尔,当玻璃隔间外,林晓因为焦虑而不自觉地靠近玻璃,或者低声对着通讯器说话时,石磊的意识深处,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截然不同的涟漪——那是一种温暖的、带着关切与熟悉的扰动,像一缕阳光试图穿透深海。这缕“阳光”每次出现,都能短暂地搅动那片趋于“调谐”的平静,让那些晦涩的回应之光微微紊乱。
但“阳光”太微弱,而来自深海的“悸动”,正在变得越来越规律,越来越清晰。
“沃森警督要求进行第二阶段检查。”观察室的门被推开,一名穿着白大褂、但表情更像军人的医生走进来,对林晓说,“包括高精度功能性脑磁共振,以及可能的有创性脑脊液采样和神经递质深度分析。他认为患者的状态‘过于平静’,可能掩盖了深层神经损伤或……外来物质介入。”
林晓猛地站起:“有创检查?他刚经历那么大的创伤!你们不能……”
“这是联合调查组的决定,林先生。”医生面无表情,“基于安全考虑。地下实验室发现了未确认的生物活性物质残留,以及与未知能量模式相关的痕迹。我们必须排除患者被植入或感染的可能性。这是为了保护他,也是为了公共安全。”
保护?林晓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将石磊当成可疑物品进行解剖分析!
“贾西姆少校也同意吗?”林晓试图寻找转机。
“少校负责整体安全与协调,医疗检查方案由国际刑警方面的专家主导。”医生的回答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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