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志勇双全·胡商再至(2/2)
陈麦穗指着陶板:“你们以为‘心术’是什么秘法?这不是书,也不是咒。这是她们心里的话。她们愿意为这些话吃十年苦,二十年苦,哪怕最后做不到,也不后悔。这才是‘术’。”
商人盯着陶板,目光在每一行字上来回移动。他伸手摸了摸“吃得饱”三个字的刻痕,指尖停了很久。
然后他解开腰间的布袋,哗啦一声倒出一堆金铢。阳光照在金属上,闪出刺眼的光。
“我买。”他说。
陈麦穗没去接钱。她回头示意,阿禾捧来一只旧瓮,是学堂募捐用的。她亲手接过第一袋金铢,打开袋口,直接倒进去。铜币撞击瓮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明日开仓验粮。”她说,“后日开始教学。每日记产,每月考核。他若犁不出直沟,就别想带走任何东西。”
随从听了翻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远处的田埂。他慢慢脱下外袍,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疤痕。
围观的老农中有人嘀咕:“真让他下地?”
“咋了?”一个织妇反问,“咱们娃都能写志向,他一个外人就不能干点活?”
赵德一直站在原地,铜杖拄地,没有再说话。他看见自己孙女也在人群里,手里抱着一块小陶片,正往陶板方向走。她踮脚把陶片放在边缘,写了四个字:“我也要教”。
他低头翻开随从带来的契约竹简,第一页写着一行汉字,笔迹稚嫩:
“心正则术实。”
是他孙女的字。
他合上竹简,转身朝祠堂走去。没说准,也没说不准。
夜幕降临时,粮袋已清点完毕。七百二十袋粟米堆在晒场东角,另有三十匹马拴在槽边饮水。那名随从坐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把铁锄,正看阿禾示范如何翻土。
陈麦穗站在灯影下,检查西域商人送来的粟种图卷。图上画着几种没见过的谷类,叶子宽大,穗子低垂。她用炭笔在鹿皮囊边缘记下一串数字:亩产、生长期、耐旱性。
耶律齐走过来,低声说:“他想明天就下田。”
“让他去。”她说,“先从整地开始。”
“你不担心他学了就走?”
“他带不走这块地。”她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山影,“也带不走这些人说的话。”
远处传来孩童的读书声。是今晚加课的学童,在念新编的《耕读歌》:“一犁春雨十分力,寸土寸心皆可期。”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进鹿皮囊,摸了摸里面的炭笔。笔尖已经磨钝了。
灯芯跳了一下,火光映在她左腕的艾草绳上,焦边微微发红。
她抬起手,轻轻拨了拨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