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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反击(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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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德国汽车销售被纵火的12个小时后,吴德瑞从海市坐飞机赶到了广州。

夜雨把广州洗成一片模糊的光晕。霓虹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拉扯出长而扭曲的色块,红的、绿的、紫的,混着泥水,淌进下水道口。大个子站在智恒通德国汽车销售中心原本光洁明亮的展厅外,雨水顺着临时支起的防水雨棚边缘成串砸下,在他脚边溅开细密的水花。空气里那股味儿还没散尽——焦糊、塑胶燃烧后的刺鼻、高级皮革被焚毁的怪异甜腥,还有一种金属被高温灼烤过的、冷硬的铁锈气。几种气味被雨水一浸,沉沉地淤积在废墟之上。

消防的警戒线松松垮垮地围着,蓝红闪烁的灯早就撤了。本地派出所留了个小警察,裹着雨衣缩在远处一辆警车旁,低头打盹。这片高档商圈,白日里的喧嚣和精致被一场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黑黢黢的、被水枪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框架,像一头淋雨的巨兽尸骸。几根烧得变形、露出狰狞钢筋的立柱戳向铅灰色的天空。展厅里那些曾熠熠生辉的德国进口车,如今是东倒西歪的一坨坨焦黑疙瘩,轮廓难辨。

吴德瑞没打伞。黑色夹克的肩头很快洇开深色水渍。他点了支烟,橙红的火星在潮湿的暗夜里忽明忽暗。目光扫过现场,像冰冷的探针。火是从三个不同的点位几乎同时燃起的,这不是意外,是手法老练的纵火。正门入口处,高级橡木接待台烧得最彻底,炭化最深,助燃剂的残留气味即便在大雨冲刷后,仍有一丝顽固的痕迹,是常见的工业用汽油,泼洒量大,毫不顾忌。侧面的维修车间入口,防火卷帘门被某种强力工具粗暴撕裂,边缘参差不齐,像是大型液压剪的杰作,切口处还有新鲜的、未被烟火完全覆盖的金属擦亮痕迹。后方的仓储区,墙根有集中燃烧的焦黑,那里堆放过大量包装材料,火势蔓延极快,封死了从内部逃生的可能。

没有明显的财物丢失——至少,存放现金和贵重物品的保险柜虽被熏黑,却完好无损,窃贼不会这么干。针对性太强,破坏欲赤裸裸。

他抬脚,小心地避开地上横流的黑水和破碎的玻璃碴,走进废墟深处。脚下传来“咔嚓”的细微声响。展厅原本光滑如镜的地砖蒙着厚厚的烟炱和水渍,几个相对清晰的脚印凌乱地印在上面,尺码不小,四十三、四十四码左右,鞋底花纹粗犷,是那种常见的工装靴。脚印朝向分散,但在后门通道处汇拢,变得密集、重叠,然后消失在通往外部小巷的出口。出口处的防火门锁舌被硬生生撞弯,门框木质部分有新鲜的、深深的撬痕,金属门栓上一点黯淡的反光吸引了他。

吴德瑞蹲下身,从夹克内袋掏出一个小号强光手电,拧亮。一束冷白的光柱刺破昏暗,聚焦在那点反光上。是一小块极薄的金属片,不到小指甲盖大,边缘锐利,微微卷曲,材质似乎是某种合金,在光线下泛着浅灰的色泽。不像门锁本身的部件,也不像寻常工具会留下的。他用随身带的镊子小心翼翼夹起,放入证物袋。金属片上似乎沾着一点极其微少的、暗红色的痕迹,像铁锈,又像干涸的血。

雨水顺着残破的天花板缝隙滴落,砸在烧毁的车架上,发出单调的“嗒、嗒”声。协警换了首歌,隐约传来嘈杂的网络流行曲。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破坏很彻底,但并非毫无章法。那些脚印,撞门的力道,纵火点的选择,甚至这片金属薄片……带着一种经过训练、但未必是顶尖专业人员的痕迹。更像是拿钱办事,下手狠,却不够精细。广州地面上,这类拿钱平事的团伙不少,各有各的地盘和“业务范围”。能干出这种动静的,不多。

雨似乎小了些,但天色更加沉郁,云层压得很低。他拍了拍协警的肩膀,转身离开废墟,走入迷蒙的雨幕中。

珠江边一家不起眼的、做艇仔粥和煲仔饭的宵夜档,开了几十年,老板是个耳背的老人家,从不多问。吴德瑞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湿气更重,黏糊糊地贴着皮肤。店里没什么客人,角落的卡座,一个微微发福、穿着皱巴巴polo衫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面前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

是陈九,吴德瑞多年前在四川当兵时的旧识,后来因伤退出一线,成了消息灵通的“包打听”,三教九流都有他的线。

“吴哥,还是这么准时。”陈九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眼睛里没什么笑意,只有熬夜留下的血丝和生意人的精明谨慎。“粥趁热。”

吴德瑞坐下,没动筷子。“直接说。”

陈九四下瞟了瞟,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火是‘地龙’那帮人放的。”

“‘地龙’?”吴德瑞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近几年在老城区一带冒头的团伙,领头的据说是两个兄弟,心狠手辣,主要收保护费、帮人讨债、处理一些“不方便”的纠纷,但纵火杀人,而且是这种规模的,似乎有点超出他们以往的“业务范畴”。

“对,大头领叫胡猛,二头领是他弟弟胡勇。两兄弟都是亡命徒,手里有几条不清不楚的人命,但一直没拿到实证。”陈九舀了一勺粥,却没送进嘴,“他们接这单活,据说是一个叫钱景尧的手下牵线的。”

钱景尧。

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地龙’的老巢,还在老城区那家废弃的纺织厂仓库?”

陈九看着他,知道劝不动,叹了口气:“嗯,但平时人不多。他们真正的据点经常换,狡兔三窟。胡猛喜欢去‘白金瀚’夜总会,胡勇最近迷上了珠江新城一个新开的地下赌场,叫‘水晶宫’,隐蔽得很。”

“知道了。”吴德瑞端起粥碗,几口喝光,放下钱,起身。“谢了,九哥。粥钱我付了。”

离开宵夜档,湿冷的夜风一吹,头脑异常清醒。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把“地龙”和钱景尧钉死。尤其是钱景尧,这种老狐狸,绝不会亲自下场,甚至不会留下任何书面的直接指令。

接下来的两天,吴德瑞像一抹幽灵,游荡在广州的阴影里。他避开官方渠道,用自己这些年积累下的人和手段去探查。

他去了老城区那个废弃的纺织厂仓库。外围果然有放风的喽啰,警觉性不高,缩在避风处抽烟。仓库深处隐约传来叫骂和撞击声,像是在“处理”什么事情。他绕到后墙,从一处破损的通风口潜入,里面堆满了杂货,空气浑浊。在角落里,他发现了几个空油桶,和智恒通展厅里残留的汽油气味一致。地上散落着一些烟头,还有几个被随意丢弃的、沾着油污的手套。他悄悄取走一只手套和两个烟头。

他跟踪了一个从仓库出来、看似小头目模样的人,到了一处城中村的出租屋。夜深人静时,他潜入屋内(开锁是早年就会的基本功),在杂乱不堪的房间里,找到一个通讯录本本,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吴德瑞记下号码,将小本本原样放回。

他通过渠道查了这个号码。登记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假名下。

他又去了“白金瀚”夜总会。在喧嚣的音乐和晃眼的灯光外,他守在后巷。凌晨时分,看到胡猛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醉醺醺地出来,上了一辆黑色越野车。胡猛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眼角有一道疤,骂骂咧咧,气势嚣张。吴德瑞用长焦镜头拍下了清晰的照片。

珠江新城的“水晶宫”赌场更难接近,安保严密。他在外围观察了两晚,发现胡勇通常在后半夜单独乘坐一辆银色轿车抵达,有专用的地下通道入口。他记下了车辆信息和胡勇的大致体貌特征——比胡猛精瘦些,眼神更阴鸷。

第三天晚上,吴德瑞回到了自己临时落脚的、位于荔湾区一栋老旧居民楼里的安全屋。房间陈设简单,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窗外是广州寻常的市井灯火,远处珠江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他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璀璨又冰冷的夜景,手里拿着那部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号码的手机。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所有的线索、证据、推理,最终都指向那个必须做出的决定。法律程序或许漫长,且未必能触及真正的黑手。而有些人,有些事,需要另一种方式的“清理”。

他按下拨号键。听筒里传来等待接通的、悠长而空旷的“嘟——嘟——”声,仿佛响在另一个寂静的世界。

响了七八声,就在吴德瑞以为无人接听时,电话被接通了。那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有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声,平稳,悠长,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冰一样的冷静。

吴德瑞也没开口。几秒钟的沉默,像一种无言的确认和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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