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北上(2/2)
次日,端木珩入宫向陛下辞行,回来时,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酒气——皇帝在宫中设了私宴,为他饯行。
当夜,他并未直接回东厢房,而是去了父亲端木桓的书房,父子二人闭门长谈近两个时辰,无人知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知端木桓将儿子送出门时,这位历经三朝、向来威严的老将军,抬手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的神情在廊下灯火中显得格外深沉复杂,最终也只是沉声道:“去吧,守好北门……也护好你的妻儿。”
端木珩郑重颔首,“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辱使命。”
回到东厢院时,夜色已深。上官徽早已歇下,这些时日,因着有孕在身,她总是睡得比往日早。
端木珩放轻脚步走进内室。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泻在妻子恬静的睡颜上。她侧卧在榻上,呼吸轻柔而均匀,发丝散落在枕畔,衬得眉目愈发柔和。
他忽然又想起北疆牧民的传说:长生天怜惜夜归人,便化月光为灯。
此刻这盏由月光化作的“灯”,正静静地卧在他的身侧。
他轻轻褪去外衣,动作轻缓地躺到她身边,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刚一躺下,上官徽似有所感,微微动了动,往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又沉沉睡去。端木珩无声地笑了笑,手臂轻轻环过她,将她更紧地拢在自己的怀里,掌心贴着她微隆的小腹,那里正传来孩子的轻微动静,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与他这个父亲做着最亲密的互动。
端木珩闭上眼,连日来奔波筹划的疲惫、朝堂辞行的沉重、乃至对北疆千头万绪的思虑,都在这一瞬间悄然消散。耳畔是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掌下是他孩儿的微弱颤动,端木珩只觉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宁填满。
他轻轻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渐渐沉入了梦乡。
次日拂晓,天尚未全亮,洛阳北门外已是人马肃然。
此次北上,端木珩并未摆出全副仪仗,只带了必要的亲卫、部属以及部分精锐家将,加上运送物资的车辆,队伍依旧颇具规模,在晨曦中望去,旌旗微扬,自有一股沉静的威严。
上官徽坐在一辆特意加固、铺设得异常柔软的马车里,挽梦陪侍在侧,细心地为她拢好膝上的薄毯。
前来送行的人不算多,只有李岩与几位心腹部将,以及三两位素来交好的同僚前来,与端木珩简短话别,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傅端木桓也并未亲送至城门,但清晨府门外的目送,与此刻听雪阁上遥望的身影,已胜过千言万语。
端木珩与众人一一辞过,目光掠过巍峨的洛阳城楼,最终与马车内的妻子视线相接,二人微微颔首。
“出发。”他翻身上马。
随着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启动,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晨风拂过,吹动着旌旗猎猎作响。
端木珩端坐在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他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遥远而广袤的北疆土地。
马车内,上官徽轻轻抚过微微隆起、尚不明显的小腹,目光亦投向窗外辽阔的天际。
那里有着未知的挑战,有凛冽的风雪,但也有他们共同选择的未来,和正在孕育的希望。
而与此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皇宫的观星阁上,年轻的帝王正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着北门方向,默然目送许久。
他手中摩挲着一封密奏,上面赫然是端木珩笔力刚劲的字迹:“臣此去,誓为陛下守好国门,亦谨守君臣之本分。”
萧昊缓缓舒了一口气,心中念道:此去山高水长,愿卿前路坦荡。
一阵晨风拂过,卷起他的袖角,也轻轻掀动了那封密奏的边缘。
一场惊涛骇浪的权争,至此终于尘埃落定;而另一段关于守护与成长的故事,即将在北疆辽阔的土地上,徐徐展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