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我拿他的命,赌自己不是棋子(1/2)
沉闷的响声再次从地底传来,像是个睡得正香的巨人翻了个身,顺带把这皇陵的地基当成了床板狠狠踹了一脚。
甬道顶上的积灰簌簌落下,迷了林清瑶的眼。
她没去擦,只是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身上那件宽大得有些滑稽的玄黑龙袍。
袍子上还带着沈渊体温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竟然奇异地压住了空气里那股子腐烂的尸臭。
这声音不对劲。
刚才楚晚晴把自己炸成烟花的时候,动静是大,那是“崩”。
现在的动静,是“醒”。
林清瑶抬起缠满药浸绷带的左手,借着甬道壁上昏暗的长明灯,看了一眼掌心。
那只随着龙脉心跳搏动的赤蝎印记,此刻像是吃了兴奋剂,红得发紫,紫得发黑。
每一跳,都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顺着神经末梢往脑仁里钻。
疼是真的疼,但好用也是真的好用。
这就是个活体雷达。
“既然醒了,就别在那装神弄鬼。”
林清瑶对着空荡荡的黑暗甬道冷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空间里带起回音。
她故意松开了对赤蝎印记的一丝压制。
原本被死死封锁在指尖的那股属于楚晚晴的、带着南疆巫毒气息的微光,就像是黑夜里突然亮起的红灯笼,瞬间在这充满了龙气的皇陵甬道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一块肉。
专门钓那些闻着味儿就走不动道的“野狗”。
果不其然。
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原本只有风声的甬道深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那是布料蹭过粗糙岩壁的声音,很轻,但在林清瑶经过药王血淬炼的耳朵里,跟打雷没区别。
“我就说,那老虔婆留了后手。”
黑暗中,一个像是指甲刮擦黑板的尖锐嗓音响了起来。
紧接着,三道佝偻的身影像是从墙壁的阴影里剥离出来一般,呈品字形挡在了甬道前方。
清一色的黑袍,脸上戴着不知是什么动物头骨打磨的面具,手里各自捏着一根白惨惨的骨笛。
南疆巫使。
楚晚晴养的死忠狗腿子,平时躲在阴沟里炼蛊,这会儿主子刚死,他们倒像是闻着腐肉味的秃鹫,迫不及待地出来分食了。
“少主。”
领头那个黑袍人往前跨了一步,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林清瑶还在渗血的左手,“宗主既然已经祭了天,那这归位大阵的钥匙,理应由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替你保管。”
保管?
林清瑶想笑。
这是要把她的手剁下来拿回去炼宝吧。
“想要?”
林清瑶挑了挑眉,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自己过来拿。不过我这人手劲大,怕把你们的狗爪子崩断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袍人冷哼一声,猛地举起手中的骨笛凑到嘴边。
呜——
凄厉的笛声骤然响起。
这声音不是给人听的,是给蛊听的。
林清瑶只觉得左手小指像是被人突然扔进了油锅里炸,那种钻心的剧痛让她膝盖一软,险些直接跪在地上。
掌心的赤蝎印记像是要活过来一样,疯狂地撕扯着皮肤,想要破体而出回应那笛声的召唤。
“唔……”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就是血脉压制。
南疆的控蛊术,专治各种不服。
“别挣扎了。”另一个黑袍人阴测测地笑,“这赤蝎印记连着地脉,我们吹的是‘唤灵曲’,你越反抗,那虫子钻得越深,到时候把你心肝脾肺肾都掏空了,可别怪叔叔们没提醒你。”
林清瑶没说话。
她低着头,那头凌乱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肩膀随着剧痛在微微颤抖。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已经走投无路、只能任人宰割的羔羊。
三个黑袍人对视一眼,眼中的警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得手的狂喜。
他们一步步逼近。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林清瑶身前五步范围的瞬间,一直低着头的林清瑶,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极其微小、却冷到骨子里的弧度。
蠢货。
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猎人,最喜欢装成猎物吗?
甬道尽头。
沈渊的情况比林清瑶好不到哪去,甚至更糟。
他盘腿坐在一块巨大的断龙石前。
身上的龙袍早就给了林清瑶,此刻他上半身赤裸,露出精壮却满是伤痕的胸膛。
尤其是心口那一处。
那里有一道枫叶状的旧疤,此刻正像是活物一般蠕动着,每一次蠕动,周围的皮肤就会崩裂开几道细小的口子,渗出金红色的血珠。
他在以身为坝。
地底那股狂暴的龙气,因为楚晚晴之前的献祭仪式而被彻底搅乱,现在就像是一条发了疯的野龙,想要冲破皇陵的束缚。
一旦冲破,上面半个京城都要塌陷。
沈渊把自己当成了那根定海神针。
他敞开所有经脉,任由那股如刀刮骨般的狂暴地气在体内横冲直撞,然后再通过自身的帝王紫气将其强行梳理、镇压。
这种痛苦,比凌迟还要狠上十倍。
但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他的左手死死扣住地面,指甲早就掀翻了,血肉模糊。
而他的右手,正紧紧攥着半卷焦黑残破的羊皮卷。
那是林清瑶早前从楚晚晴密室里撕下来的半张龙脉图。
此时此刻,那图上原本空白的一大片区域,已经被他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密密麻麻地补全了。
那是只有历代帝王口口相传、绝不落于纸笔的皇陵隐秘。
“咳……”
沈渊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血,视线有些模糊。
但他还是强撑着,将最后一笔红线重重地画在了图卷的某一点上。
那里,是药宗地宫与皇陵主墓室唯一的交汇点。
也是初代药王和沈氏先祖共同留下的、唯一的生门。
“原来……是这样。”
沈渊看着那幅终于完整的图,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到极点的情绪。
既有恍然大悟的震撼,也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悲凉。
图上显示的那个交汇点,并不是什么出口。
而是一个死局。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波动突然从他心口传来。
不是痛,而是一种暖意。
那是……林清瑶的气息?
沈渊猛地抬头,看向甬道那头。
只见一点微弱的荧光,正晃晃悠悠地朝他飘来。
那是之前林清瑶吞下的那颗“替命蛊丹”。
但这丹药此刻并没有在林清瑶体内发挥作用,反而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主动脱离了宿主,悬浮在了半空。
丹药表面一阵扭曲。
啵的一声轻响。
那个原本已经消散的药灵,竟然再次凝聚成形。
只不过这一次,它不再是那个毛茸茸、一脸贱样的雪白狐狸,而是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浑身散发着淡淡青光的小兽虚影。
它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平日里那种讨好卖乖的狡黠,而是一种历经千帆后的沧桑与悲悯,那声音听起来也不再稚嫩,反而像是一口敲响的古钟,苍老而厚重。
“沈氏后人。”
它看着满身是血的沈渊,并没有称呼他为陛下,而是用的这种带着某种渊源的称呼。
沈渊眯了眯眼,强忍着体内龙气冲刷的剧痛,冷声道:“你是谁?那只贪吃的狐狸呢?”
“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那虚影淡淡开口,“只不过,那是我的灵识,而现在和你说话的,是藏在这丹药深处的一缕残魂记忆。”
它转过头,视线似乎穿透了层层岩壁,看向了正在甬道另一头与巫使对峙的林清瑶。
“有些事,原本想带进棺材里。但既然这丫头真的唤醒了药王金血,有些账,就不得不算清楚了。”
药灵残魂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沈渊的心口,又指了指林清瑶所在的方向。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为什么药宗的至宝‘药王令’,需要沈氏皇族的血才能开启?为什么每一代药王传人,最终都会莫名其妙地与皇室纠缠不清?”
沈渊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血图。
这也是他查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查明白的疑点。
“因为……”
药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带着一丝叹息,“初代药王,与你们沈氏的开国先祖,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在沈渊的脑海里炸开。
双生子?!
开什么玩笑!
史书上记载,沈氏先祖乃是天降神人,单枪匹马平定乱世。
而药王则是隐世不出的世外高人,两人除了在建国初期有过短暂的合作,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记载!
“史书是胜利者写的。”
药灵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嘲弄,“当年的真相是,那是一对被诅咒的双生子。”
“兄为帝,主杀伐,聚天下龙气以镇国运。”
“弟为医,主生息,炼世间百草以赎杀孽。”
“两者一光一影,共生共灭。龙气越盛,药血越纯;反之,若一方陨落,另一方也会随之衰竭。”
说到这里,药灵停顿了一下,那双半透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残酷的寒意。
“但这种平衡,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灵魂。”
“药王一脉修的是逆天改命之术,每一次救人,都是在跟阎王爷抢生意,欠下的因果债太重。所以每一代药王,都需要借帝王的龙气来洗刷自身的业障。”
“而帝王一脉杀孽太重,若是没有药王血脉的安抚,早晚会走火入魔,变成嗜血的暴君。”
沈渊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起了家族里那些英年早逝、或是晚年发疯的先祖。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皇室诅咒”?
“所以呢?”沈渊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你跟我说这些废话,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个丫头。”
药灵残魂指向林清瑶,“她现在体内只有一半的药王魂。另一半……被压在了这皇陵的龙脉之下,用来镇压沈氏一族的杀孽。”
“现在的局面是,她若想活,若想彻底掌控药王之力解决南疆蛊祸,就必须拿回那另一半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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