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逻些风信,期待归期(1/2)
昨夜一场霜风卷过湟水,晨起时满城的白杨树便落了半街碎金,沾着晨露的叶片被往来商旅的马蹄踏过,碾出细碎的湿痕,混着藏地特有的酥油香,在逻些城青石板路上漫开。
谢研立在“谢家商行”二楼的临窗雅间,指尖轻轻拂过窗棂上凝结的薄霜。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绫罗褙子,外罩一件银狐毛薄披风,领口处绣着暗纹缠枝莲,衬得原本就清丽的眉眼愈发温婉。只是腰间系着的玉带比往日松了两指,裙摆垂下时,若不细看,竟难察觉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是她藏了近两月的秘密,也是她此刻站在这千里之外的边城,心中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牵挂。
三个月前,她以江南商户“苏娘子”的身份,带着亲信暗卫吉安,青杏,绿萼和数十车丝绸瓷器,悄然离开京城,一路向西抵达逻些。彼时恒王赵珩正坐镇京中管理国库,她不愿让他分心,只谎称要拓展北地商路,替他稳固暗中的财脉,却瞒下了自己早已决意深入青唐腹地,打通外贸通道的目的。可命运偏有这般不期而遇的温柔,抵达逻些,她便查出怀有身孕。当吉安拿着诊脉的单子,脸色凝重地跪在她面前,低声劝她即刻回京时,她只是沉默了许久,最终轻轻摇头:“此事不许声张,连殿下那里,也暂且瞒住。”
她怎能不瞒?赵珩身负国家财库,北地匈奴蠢蠢欲动,朝堂之上暗流涌动,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怀着身孕,却还留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城,他必定会不顾一切地赶来,到那时,京中局势恐生变数,她此行的目的,也会前功尽弃。是以这两月来,她每日刻意穿着宽松的衣裙,行走坐卧皆小心翼翼,对外只称是水土不服,身子不适,将这份初为人母的喜悦,连同满心的忐忑,一并藏在了厚重的披风之下。
“苏娘子,京里来的信。”门外传来吉安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谢研心头一紧,指尖猛地攥紧了窗棂,冰凉的霜气透过指尖传入掌心,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她定了定神,缓缓转身:“进来吧。”
吉安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封用火漆封缄的书信,信封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笔锋遒劲,力透纸背,却在落款处刻意收了几分力道,写着一个温润的“珩”字。那是赵珩的笔迹,是她在无数个深夜,灯下展信时,曾一遍遍抚摸过的字迹。
谢研快步走上前,几乎是抢一般地接过书信,指尖触到信封的那一刻,便忍不住微微颤抖。她屏退了吉安,独自坐在靠窗的梨花木桌前,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取出里面的信纸。信纸是她亲手为他裁制的云纹笺,带着淡淡的兰草香,纸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一笔都写满了思念与牵挂。
“吾妻亲启:自你离家三月,日夜思之,寝食难安。北地商路拓展不易,逻些地处偏远,民风彪悍,你孤身在外,需万般小心。近日京中无事,只是每每看到你常坐的那架梨花木琴,便忍不住想起你弹琴时的模样,心中愈发空落。前日听闻逻些一带不太平,青唐部与周边部落摩擦不断,你若是觉得辛苦,便即刻回京,拓展商路之事,交给下人去做便好,不必你亲力亲为。”
“北地早晚温差大,记得添衣,切勿因商事操劳伤了身子。我已让人备好了你爱吃的江南蜜橘,还有上好的阿胶,让暗卫快马送去。恨不能与你同行,若定归期我亲自去接你回家,往后余生,愿不再与你分离……”
读到最后一句,谢研的眼眶终究是忍不住红了。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她心中积压许久的委屈与思念。她想起临行前夜,赵珩握着她的手,眼底满是不舍,却终究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轻声说:“我知你心怀天下,不愿只做深宫之中的恒王妃,你想去便去吧,我会在京中等你回来。”那时她只觉得满心壮志,只想替他分担解忧,可如今身在千里之外,才知这份分离的苦楚,竟是这般难熬。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指尖轻轻抚摸着信纸上的字迹,仿佛这样便能触碰到他温热的指尖,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可转念一想,她此刻身处逻些,青唐部的商贸刚有头绪,尤其是那个青唐首领慕容烈,并不像外界传说凶残暴戾。若是能让朝廷与青唐部展开双边贸易,让北地的上好皮毛、药材流通到中原,让中原江南的丝绸、瓷器流通到北地,不仅能繁荣南北经济,让百姓安居乐业,还能增进南北之间的交流与信任,缓和双方的关系,甚至能充盈国库,增强国力。这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百姓,都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于私,也能成为赵珩的一大助益。
青唐部虽地处北地,与中原隔阂已久,却并非像传闻中那样蛮横无理,反而对中原的丝绸、瓷器有着极大的需求。只是碍于双方长期以来的隔阂,以及朝廷对北地的防范,使得南北贸易难以开展,北地的皮毛、药材无法顺利流通到中原,中原的丝绸、瓷器也难以进入北地,双方都错过了不少商机,百姓的生活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