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严酷的训练(1/2)
秦岭基地的地下训练场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汗水的咸涩、绝缘材料的焦灼,以及某种永远散不去的、模拟太空舱内循环空气的金属味。
李静抓住头顶的横杆,深吸一口气,然后松手。
失重。
不,不是真正的失重。这里还是地球,重力顽固地存在着。但她身下那张巨大的、倾斜的气垫床会给她三秒钟的自由落体——三秒钟内,她会像太空中那样漂浮、旋转、失控。而她的任务是在这三秒内,抓住对面墙上那个闪烁的红色按钮。
第一天训练时,她吐了三次。
现在,第十八天,她已经能在失重模拟中精确地计算身体旋转的角度,在第二点七秒时伸展手臂,指尖刚好触碰到按钮表面。
“砰。”
身体落在气垫上,弹起,再落下。李静躺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耳麦里传来系统的电子音:“任务完成,反应时间二点七一秒,精度评级A。”
她摘下护目镜,汗水顺着鬓角流进耳廓。训练场另一头,张维正在完成同样的任务——他做得更轻松,甚至在空中多转了一圈,像某种表演。
“炫耀。”李静嘟囔着爬起来。
“是控制。”张维落在她旁边的气垫上,呼吸平稳得不像刚完成高难度动作,“你得把身体想象成一个刚体系统,重心、转动惯量、角动量……计算出最优路径,然后执行。”
李静白了他一眼:“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大脑做实时物理模拟的,博士。”
“那就训练到可以为止。”张维伸手拉她起来,“在飞船上,没有重力的环境里,任何一个失控的旋转都可能是致命的。你可能撞到关键设备,可能把自己甩进真空——如果你正好在舱外作业的话。”
李静知道他说得对。她拍拍训练服上的灰尘,走向淋浴间的方向。路过观察室时,她透过单向玻璃的微弱反光,看到里面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林长青和苏雨晴。
他们几乎每天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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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室里,苏雨晴面前的屏幕上分成了十六个小格,每个格子里都是一名训练者的实时生理数据:心率、血压、皮电反应、眼球运动轨迹……
“李静的适应曲线很陡峭。”她指着其中一条绿色的线,“第一周各项指标都在警戒线附近,但从第十天开始快速提升。现在是所有训练者中进步最快的之一。”
林长青的目光落在另一块屏幕上。那里是今天上午的团队协作测试录像——十二个人被关进一个模拟的故障飞船模块,氧气剩余四十分钟,通讯中断,而且系统给出的故障信息自相矛盾。
“看这里。”他按下暂停,画面定格在第三十七分钟。
屏幕上,那个俄罗斯机械工程师——他叫伊万诺夫——正和赵刚激烈争吵。两人脸对脸站着,伊万诺夫的手在空中比划,赵刚的下巴绷得很紧。
“他们在吵什么?”苏雨晴调出音频。
“……这样不行!密封胶承受不住这个压力!”伊万诺夫的声音带着斯拉夫语系特有的卷舌音。
“那你说怎么办?等死?”赵刚的回应像子弹一样短促。
“有备用方案!用低温焊接,虽然慢,但是……”
“没有时间慢了!氧气还剩多少你没看吗?”
争吵持续了两分十七秒。然后,一直沉默的材料科学家王晓雨突然开口:“都闭嘴。”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狭窄的模拟舱里清晰得像一声枪响。
两人同时转头看她。王晓雨指着舱壁上的一个数据端口:“系统显示密封胶失效,但这个数据端口三分钟前还在传输压力读数。如果密封真的失效了,压力传感器不可能还有信号。”
她顿了顿:“所以要么系统显示是错的,要么……故障不在密封层,在更外面的防护罩。如果是后者,我们修里面有什么用?”
画面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伊万诺夫和赵刚几乎同时凑到那个数据端口前。
“她是对的。”赵刚的声音低下来。
“我来检查防护罩。”伊万诺夫已经抓起工具。
危机在第五十一分钟解除——故障确实在防护罩的一个微小裂缝,用应急补丁就能暂时修复。团队比规定时间提前九分钟完成任务。
林长青关掉录像。
“王晓雨救了这场测试。”苏雨晴说,“但她之前一直很安静,为什么这时候站出来?”
“因为到了临界点。”林长青转身靠在控制台边缘,“团队内部的冲突积累到一定程度,会触发两种反应:要么彻底分裂,要么有人站出来重新整合。她是后者。”
“她怎么知道该什么时候站出来?”
“直觉。或者……经验。”林长青看向训练场的方向,“有些人天生就知道怎么在混乱中找到秩序。这种人,在飞船上会比任何技术专家都珍贵。”
苏雨晴在平板上做了标注。王晓雨的档案被移到“核心候选”文件夹,里面现在有二十九个名字。
“李静、张维、王晓雨、伊万诺夫、赵刚……”她轻声念着,“这些人的名字,三年后会写在‘启明号’的乘客名单上。他们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也会成为我们的队友。”林长青说。
苏雨晴抬起头。这个词——队友——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一种特别的重量。他不是在说下属,不是在说员工,是在说未来几年里要生死与共的人。
“你今天要参加训练吗?”她问。
“下午的舱外作业模拟。”林长青看了眼时间,“我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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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型宇航服穿在身上的感觉,像是背着一层坚硬的、有自主意识的皮肤。
林长青站在气闸舱的模拟环境里——这是一个巨大的水箱,水提供了类似太空失重的浮力环境,但阻力更大,动作更费力。他面前的“飞船外壳”上,有七个标记为故障的点,他需要在四十分钟内全部修复。
这已经是简化版的任务。真正的舱外作业,可能要持续六到八小时,面对的是绝对零度背景下的极端温差、宇宙射线的直接轰击,以及任何一个小失误都可能导致的生命危险。
“开始。”
耳麦里传来指令。林长青推动背后的推进器——模拟的,实际上是通过水箱上方的机械臂移动他——靠近第一个故障点。
那是一道模拟的裂缝,大约二十厘米长,边缘不规则。按照流程,他应该先用激光测距仪扫描裂缝的三维形状,然后从工具包里选出匹配的补丁,用太空胶初步固定,最后用便携式焊接机密封。
但今天,他想试试别的方法。
林长青闭上眼睛——在水下,在厚重的宇航服里,这个动作显得更加突兀。但他需要集中注意力。
天眼通的能力开始运转。
不是宏观的观察,不是推演计算,而是更细微的、对物质本身“状态”的感知。他“看”到那道裂缝:不只是表面的形状,还有金属内部的应力分布、裂纹延伸的潜在路径、材料疲劳的微观痕迹……
然后他“看”到了补丁——不是选择,而是直接感知到工具包里哪一块补丁的分子结构最匹配裂缝区域的材质,哪一瓶太空胶的固化特性最能适应当前的模拟温度。
整个过程,在外人看来,只是林长青在短暂的停顿后,迅速而精准地完成了修复。比标准流程快了四分钟。
第二个故障点,第三个……
到第五个时,意外发生了。
不是系统设计的意外,是真的意外——林长青背后的氧气供应管突然松动,模拟的“氧气泄漏”警报在水箱外的控制室里响起。红色的灯光在水箱内旋转,把一切都染上一种紧急的、不真实的色调。
按照应急预案,他应该立即终止任务,返回气闸舱。
但林长青没有动。
他维持着固定的姿势,右手还按在第五个故障点上,左手伸向背后的管路。宇航服手套的手指很笨拙,但他操作得很稳——先关闭泄漏点的上游阀门,然后用应急卡箍固定松动的接口,最后重新打开阀门测试密封。
整个过程,他的心率一直保持在每分钟八十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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