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脊线之外（2/2）

“更彻底。是连‘存储位置’都清空、重置。”阿月指向那些古佛虚影，“那些，可能是前次，或前几次轮回中，该区域的守护者残留。它们的存在本身，连同它们守护的这片星域，都被判定为‘需清理的数据’。”

沙僧紧闭双眼，手中禅杖微微颤抖。他头顶的罪业王冠黑光剧烈波动，仿佛感应到了那片星域中，亿万生灵在瞬间被抹除时爆发出的、最终极的绝望与业力。那些业力尚未凝聚，便与它们的主人一同，被归零。

张自在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那不是对力量的恐惧，而是对眼前景象所揭示的“本质”的认知寒意。

创造，维护，删除。

这不是神话，不是天道轮回。

这是系统维护。

是后台的垃圾清理进程。

他们所有的故事，可能只是这个进程运行日志里的一行记录。

“警告：构装体活动模式改变。扫描波束方向微调。”阿月急促道。

只见那巨构体表面的数据流节奏微微一变，核心的黑暗旋涡似乎完成了对该区域的最终吸收。它那由冰冷几何体构成的身躯，开始以一种机械般的精准缓缓转向。

其核心旋涡的朝向，似乎……掠过了微光号所在的脊线方向。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仿佛被无形的巨眼凝视。一种远超任何神明威压的、纯粹来自更高层级权限的“注视感”笼罩了方舟。

微光号的防护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岗岩全力输出能量，岩石关节咯吱作响。莉亚激活了所有应急符文。沙僧低吼一声，罪业王冠黑光凝实，试图对抗那无形的“擦除”压力。

张自在只觉得识海剧震。混沌种子发出尖锐的嘶鸣，既有本能的恐惧，又有癫狂的挑衅欲望。而他灵魂深处，某种属于“程序员”的本能却在冰冷分析：这是扫描。是权限校验。

时间仿佛凝固。

几秒后，那股恐怖的“注视感”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巨构体似乎并未发现“异常”，或判定为“无需立即处理”。它稳定了姿态，苍白色数据流更新了一瞬，然后，庞大的结构开始缓缓向虚空深处移动，留下身后一片绝对的、什么都不存在的“空白区”。

微光号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仪器运转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它……没理我们？”莉亚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

阿月快速调取着方才记录到的、巨构体数据流中偶然暴露的片段。经过紧急破译，几条信息浮现在主屏上：

“区域格式化完成。回收资源单元：标准佛国碎片x3，残余信仰数据包x17……”

“下一待处理队列：编号AS-774轮回迭代历史冗余数据区（“西游”协议衍生异常故事线堆积）。预计抵达时间：系统时标7单位后。”

“备注：检测到‘法则脊线’合规通行信号。标记：观察者-变量集合（金蝉子衍生体及关联异常因素）。优先级：低。维持观察，暂不干预。”

空气仿佛再次冻结。

“它知道我们。”岗岩的声音像是岩石在摩擦。

“观察者。变量集合。”阿月凝视着那条备注，“‘暂不干预’……是因为我们还在‘合规路径’上。还是因为……我们也是待处理队列之一，只是优先级不同？”

沙僧睁开眼，眼底沉淀着深重的寒意与悲悯。他诵了一声佛号，那声音里再无迷茫，只有沉重的觉悟。

张自在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感觉混沌的低语和系统的注视，在灵魂深处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回响。

他松开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掌心有深深的指甲印。

“AS-774区……就是我们之前感应到的‘信息回响’源？”他问，声音异常平静。

“坐标吻合度97%。”阿月确认，“那是一个即将被‘格式化’的‘历史垃圾场’。”

张自在抬头，目光穿过观察窗，望向脊线延伸的黑暗尽头，也望向那片刚刚被巨构体制造出来的、纯粹的“无”。

“加速。”他说，“在它被‘删除’之前，我们去看看。看看那些被系统判定为‘冗余’、‘错误’、‘需清理’的‘历史’里……”

“……到底藏着什么关于我们，关于这一切的真相。”

微光号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沿着淡金色的法则脊线，向着那个被标记为“AS-774”、即将被抹除的过去，疾驰而去。

脊线之外，混沌无声翻涌。

而那冰冷的、执行格式化的巨构体，已消失在虚无的另一个方向。

仿佛一个无声的警告，悬挂于第八卷探索之旅的开端。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