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于吉出手(2/2)
他比秦頡更清楚一些太平道的隱秘,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鹤藜杖,白髮童顏,若所料不差——此人恐是——太平道先师—于吉!”
“于吉!”
秦頡倒吸一口凉气,“那个被数十万太平道黄巾信徒奉为神仙上师,传言有呼风唤雨、驱神役鬼之能的——妖——道人”
他硬生生把“妖道”二字咽了回去。
单是念出这个名字,就有一股寒意顺著脊椎爬升!
隨著黄巾席捲天下,于吉和地公將军张宝、人公將军张梁,早都是天下闻名。
尤其是于吉身上,充满了玄幻的色彩。
传说其人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如同话本中的神仙人物,无所不能!
“顶住!给本官顶住!”
徐谬强迫自己镇定,即使是他,面对神秘莫测的于吉,也不由得生出了惧意。
不过为了稳定军心,不至於士气溃散。
他只能拼命地对著下方摇摇欲坠的西面防线嘶声力竭地咆哮:“弓弩手,覆盖射击,射住阵脚!长矛手,列阵!死守不退!”
箭雨泼洒而下,暂时延缓了孙夏部凶猛的势头。
但很快,又被后续涌上的黄巾兵用简陋的木盾甚至同伴的尸体硬生生趟过。
长矛如林刺出,带起一蓬蓬血。
但亡命徒们用身体卡住矛杆,后面的同伴便踩著尸体扑上来,用牙咬、用刀砍,用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撕开缺口。
“秦太守,速调你部预备队,增援南门,贼寇攻势太猛!快!”
秦頡也焦头烂额。
南门承受著孙夏主力和內城反扑的双重压力,阵线岌岌可危,已有数处被突破。
他麾下的南阳郡兵,虽然人数不少,但多是守土之兵,何曾见过这等尸山血海的亡命打法
不少人脸色发白,握著兵器的手都在抖,阵脚已然鬆动。
整个宛城外围战场,彻底化作了沸腾的熔炉。
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各种垂死惨嚎声、战鼓號角声混杂在一起,形成毁灭性的交响。
汉军依靠著壁垒的居高临下和人数优势。
在徐谬、秦頡声嘶力竭的督战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苦苦支撑。
但孙夏和韩忠的內外夹攻,如同两柄不知疲倦的重锤,反覆锤击著汉军的防御核心。
每一次衝击,都让防线剧烈颤抖。
留下更多的鲜血和尸体。
胜利的天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重而无可挽回地向黄巾一方倾斜。
而被死死咬在內城一角的朱儁,处境最为凶险。
他亲率的五千精兵,是汉军最锋利的矛尖,此刻却被困在狭窄的街巷,四面受敌。
每一次试图突围都被更凶狠的反扑压回,伤亡惨重。
他站在一处临时占据的残破望楼之上,望著外围壁垒方向,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徐理和秦頡的旗帜还在。
但防线摇摇欲坠的景象,让他心头笼罩上浓重的不祥阴云。
那面“孙”字旗,以及旗下那个即使隔著如此距离、在纷乱战场中依旧鹤立鸡群的身影,都让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压力。
残阳最后一抹挣扎的血色,终於被深沉的夜幕彻底吞噬。
然而,宛城的廝杀並未停歇。
无数的火把被点燃,如同繁星坠落凡尘,又如地狱的鬼火。
將这座修罗场映照得忽明忽暗,光影扭曲跳跃,更添几分诡譎。
白日的惨烈搏杀耗尽了双方大部分气力,大规模的攻势暂时减缓。
战场上瀰漫著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焦糊味。
伤兵的呻吟在夜风中飘荡,如同怨鬼的低泣。
双方士兵都蜷缩在断壁残垣后、壁垒阴影下,舔舐著伤口,用冰冷的水和粗糙的乾粮补充著体力。
紧绷的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浓烈的杀意並未因黑暗而消散,反而在寂静的间隙里更加清晰。
所有人都在喘息,在积蓄力量,等待著黎明时分下一轮更残酷的搏杀。
汉军中军大帐。
矗立在外围壁垒后方相对安全的位置。
帐內灯火通明,牛油巨烛燃烧著,发出啪的轻响,却驱不散那几乎凝固的凝重气氛。
徐璆和秦頡相对而坐,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焦虑。
案几上摊著一张粗糙的宛城城防图,上面用浓重的硃砂圈画著白日里几处险要的失守点和孙夏援军突破的方向。
地图边缘,还沾染著几点不知是谁溅上的暗红血跡。
“朱儁將军被困內城,消息彻底断绝。派了三波死士,都没能衝进去,生死未卜啊!”
徐璆的声音嘶哑,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烛火摇曳。
“孙夏贼寇凶顽如虎狼,我军白日伤亡——至少三千!士气——唉!”
他长嘆一声,说不出的颓丧。
“更可虑者,是那于吉!”
秦頡的声音压得更低,带著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仿佛帐內温度骤降。
“白日他虽未出手,只是隨军观战,但其周身那股气息,令人遍体生寒,坐立难安。有他在阵中,如同悬顶利剑,变数太大了。
此人——真能呼风唤雨,驱使鬼神不成”
“鬼神之说,虚无縹緲!”
徐谬强自镇定,但眼神的闪烁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然此獠確非常人,我已加派三倍亲卫,大帐周围五十步內,明哨暗桩林立,火把通明如白昼,连只老鼠也別想悄无声息地钻进来。”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谅他道法再高,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岂敢公然衝击我大军中军帅帐
待天明,我们收缩防线,依託壁垒固守待援。我已用八百里加急,向洛阳求援,只要撑过——”
话音未落。
帐內燃烧正旺的几盏牛油巨烛,火苗毫无徵兆地剧烈摇曳起来。
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摇电,而是一种疯狂的、扭曲的,仿佛有无数无形之手在撕扯般的跳动。
光影隨之疯狂晃动。
將徐谬和秦頡的身影扭曲拉长,怪异地投射在厚实的牛皮帐壁上。
如同狰狞舞动的鬼魅!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之气,无视了厚重的帐幕阻隔,瞬间瀰漫了整个空间。
这寒气带著一股直透骨髓、冻结灵魂的森然,仿佛一瞬间坠入了九幽冰窟。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