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娘……我还在烧(1/2)
阿朵的眼神骤然一冷,她太熟悉这种气息了——这是“规矩”在垂死挣扎,试图用更森严的等级来压制即将失控的混乱。
蓝阿公,埋盐!阿朵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
蓝阿公早就哆嗦着候在一旁,怀里死死抱着九个灰扑扑的麻布袋子。
那是“断契盐”,掺了这几十年来焚毁名册剩下的纸灰,最要紧的,是里面埋了小满剪下来的胎毛和指甲。
老头子也不顾地上的泥浆,跪在墙根下,枯瘦的手指像鸡爪子一样刨开烂泥,将盐袋子一个个按进土里。
盐入土三寸,异变陡生。
原本湿润粘稠的泥土瞬间板结,那九个盐袋的位置周围,竟凭空结出了一层黑色的厚霜。
那霜花并不晶莹,反而透着股死气沉沉的灰败,若是凑近了看,能在那霜层里清晰地看见一道道细小的抓痕,就像是有无数只指甲盖大小的手,正拼命想要从地底下挠破这层封锁钻出来。
但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三天,清源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小满病了。
这孩子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总是蜷缩在草垫上,在梦魇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有时候是哭,有时候却是在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别应……别应……小满闭着眼,满头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们用我的嘴叫你……别应啊……
每次惊醒,顾一白都能看见她的枕巾上洇着一滩淡红色的唾液。
掰开嘴一看,那条原本粉嫩的舌头,舌尖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嚼过一遍。
第三天傍晚,阿朵脸色铁青地捏着三根银针,不管小满如何挣扎,快准狠地刺破了她的十宣穴。
黑紫色的血珠子滴落在粗陶碗里,并没有散开,而是在碗底像水银一样滚了两圈,最后竟缓缓聚拢,扭曲成几个歪七扭八的血字:
灶冷了,该换锅。
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蓝阿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旱烟袋摔成了两截。
逆唤术……这是逆唤术啊!
老头子声音都在劈叉,这是三百年前《失姓录》里的邪法!
地底下那些东西急了,它们没法直接上来,就想借这娃的口,把咱们的魂喊下去!
若是让小满把那名字喊全了,这村里所有人的脑子,哪怕是一条狗,都得变成白纸!
必须隔开。
蓝阿公咬着牙,眼底满是恐惧,把这娃关到井台那个铁笼子里去!
那里四面透风,不接地气,声音散得快!
顾一白没有反对。
他看着被葛兰抱走、还在不断呕血的小满,转头看向了湖心的那尊石像。
在他脚边,怒哥正把一堆被墨汁浸透的残页吐在地上。
那是从大蛊师书房暗格里翻出来的,上面除了账目,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波纹记录。
顾一白手里捏着一枚刚做好的简易法器——那是用铜丝和灵石碎片拼凑出的拾音阵,正对着那些波纹反复比对。
音轨对上了。
顾一白此时的脸色比锅底还黑,这根本不是什么账目。
这是录音。
他指尖颤抖地在那段复原的音频上点了一下。
哇——
一声极其微弱,却尖锐得像是要刺穿耳膜的啼哭声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成千上万个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被重叠、挤压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低频噪音。
三十年,所有‘夭折’孩子的哭声,都被他们存下来了。
顾一白的声音冷得掉冰碴,他们把这些哭声当成了‘燃料’。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薄如蝉翼的东西,那是刚蜕下来的空蝉壳。
蝉蜕属金,性灵,最能传声。
怒哥。顾一白把蝉蜕递过去,下去一趟。
怒哥看着那道还在冒着黑烟的地缝,难得没有废话,叼起蝉蜕,翅膀一收,像颗炮弹一样扎了进去。
顾一白并指为剑,在蝉蜕入地的瞬间,猛地催动灵力。
蝉蜕遇湿即鸣。
嗡——
原本只有风声的地缝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其清晰、稚嫩的女童声,那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带着一股灼烧肺腑的热浪,直直地撞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娘……我还在烧……
这一声,彻底击碎了阿朵最后的犹豫。
放人。
阿朵大步走向井台,一把扯断了铁笼上的锁链。
她没有把小满抱出来,而是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誓墙的最高处。
不用怕。
阿朵蹲下身,平视着小满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如果他们要换锅,那我们就把灶给砸了。
她指着墙下那片空荡荡的泥地。
唱。
对着那些名字唱。
若你觉得那是你的亲眷,就请他们的影子,踩过自家的门槛。
小满颤巍巍地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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