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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特供初定:陈氏五菜疗胃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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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阳光斜斜地切进店里,落在灶台上,给那口还温着的砂锅镶了道毛茸茸的金边。首长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手里捧着已经空了的粥碗,目光虚虚地落在对面墙那块“食物有魂”的木牌上。他没说话,只是原本微蹙的眉心舒展了些,整个人陷在椅子里,透着一种久违的松弛。

陈砚舟擦干手上的水渍,转身进了储藏室。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五个摞起来的密封盒,盒子是那种老式的搪瓷质地,边角磨得有些发白。他一一揭开盖子,极淡却层次分明的香气便散了出来,不霸道,却稳稳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头一道是切成菱形的山楂糕,红得透亮,旁边配着一小盅颜色深酽的红枣茶。首长看了一眼:“这颜色正,不像外头卖的,红得吓人。”

“自己做的。”陈砚舟把碟子往前推了推,“山楂晒足了三天太阳,去核,文火炒过两遍,没加糖精。”

首长用筷子尖小心地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先是微微的韧,随即酸味才慢悠悠地渗出来,不冲,等到那酸意将尽时,一丝绵长的回甘才从舌根漫上来。他细细地咽下去,只觉得一股暖意顺着食道滑到胃里,那地方好像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极轻柔地熨帖了一下。

“你母亲……现在还下厨?”

“在老家,种了片薄荷地。”陈砚舟低头,用布擦了擦盘沿,“她说人老了,手不能闲着,一闲,筋骨就锈了。”

第二道是荠菜馄饨。皮子薄得能透出里面隐隐的翠绿,汤是清的,能看见碗底手绘的青花纹路。首长拿起瓷勺,勺边轻轻碰了碰碗沿,发出“叮”一声极轻的脆响。热气倏地升腾起来,模糊了他片刻的视线。

他舀起一只馄饨,吹了吹,咬下半口。馅儿剁得极细,荠菜特有的清冽香气混着一点猪肉的油润,瞬间盈满口腔。他咀嚼的动作忽然停了。

一束阳光正巧从窗外斜射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能看清皮肤上细微的纹路。他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几乎没发出声音,但那口型依稀是——

“……在希望的田野上……”

只哼了半句,便断了。他没抬头,捏着勺柄的手指却收紧了,指节微微泛白。

陈砚舟转身走回灶台,把本就微弱的火苗又调小了些。砂锅里的汤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沸腾,隔好久才“咕嘟”一声,顶起一个极小的气泡。

店里静得能听见隔壁油条下锅的滋啦声。

第三道是小米南瓜粥,澄黄的一碗,稠度刚好。陈砚舟端过来,放在桌角。“您喝口温的,顺一顺。”

首长这才抬起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有些空,像是还没从很远的地方回来。他接过勺子,低头喝粥。粥熬得极细腻,滑过喉咙时没有丝毫滞涩。他一口接一口,不急不缓,把整碗粥吃得干干净净。

放下勺子时,他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肩膀随之沉下去,像是终于从某个深水里浮了上来。

“三十年前,”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哑了些,“我爱人最爱哼这歌。她走的那天早上,我在病房外的走廊站了一夜。天……也是这么一点点亮起来的。”

陈砚舟没接话,只是上前,默默收走了空碗。

第四道是银耳莲子羹,加了少许百合,盛在白瓷小盅里,莹白可爱。首长尝了一口,眼帘微微垂了一下:“这银耳,炖得化而不散,费功夫了。”

“冷水泡足六个钟头,换了三遍水。小火煨了四个小时。”陈砚舟说,“我娘讲过,心急的人,吃不了这道甜羹。”

首长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个极淡的、几乎算不上笑意的表情:“她说得在理。”

最后一道是黑米核桃粥,颜色深紫近黑,粥面上浮着碾碎的核桃茸,闻着有股坚果的焦香。首长吃了半碗便停下,将勺子端端正正放回碗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就那么坐着,背微微佝偻,目光落在面前的空碗上,又像是穿透了碗,看到了别的什么。时间仿佛被拉长了,阳光在他花白的鬓角缓慢移动。

良久,他抬起头,眼神清明了些:“往后我来,还能是这几样吗?”

陈砚舟点头:“能。”

“我不是问店里有没有,”首长看着他,话讲得慢,“是问,我能不能……只点这几样吃。”

“您想吃,我就做。”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语气里带上一点如释重负的意味,“以后我来,就这五样。”

话落,店里那股无形的、绷着的弦似乎松了下来。角落里坐着的几个老街坊,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人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陈砚舟把五只见底的碗碟收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冲在瓷釉上。他一边洗,一边望着窗外。街上活泛起来了,送奶的三轮车拐过街角,车把上的铃铛“叮铃”响了一声,清脆,带着晨间的凉意。

他关掉水,用干布仔细擦手。

外头,首长还坐在原处,手里捧着那只茶杯,已经凉了。他没走,也不看表,只是用拇指缓缓地、一遍遍地摩挲着温润的杯沿。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了一下。阿阮的消息:【林美娟老师昨晚备完那五道菜,凌晨两点才歇下。她说,“胃病多是心病,这饭,得像哄孩子一样去做。”】

陈砚舟回了个“嗯”。

他走出厨房,看见首长闭着眼,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匀绵长,竟是睡着了。胸口随着呼吸平缓起伏,那张时常严肃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疲惫卸去后的安宁。

陈砚舟放轻脚步走过去,从椅背上取下自己那件半旧的深灰色开衫,小心地搭在对方肩上。

走回灶台边时,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腕上那枚冰凉的银勺挂饰。

门外传来电动车刹停的声响,接着是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穿蓝色制服的快递员探进头:“陈老板,签收!云南的菌子,老地址匿名!”

陈砚舟点点头,接过单子签了,把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泡沫箱搬进后厨,稳妥地放进保鲜柜。

再转身时,首长已经醒了,正端起茶杯,发现水已凉透,便又放下。

“您醒了?”

“嗯。”他揉了揉眉心,眼神还有些惺忪,“刚才……打了个盹,还做了个梦。”

“梦见了什么?”

“梦见我在一片野地里,蹲着摘荠菜。”他语速很慢,像在努力拼接梦的碎片,“旁边……有个女人在笑,背对着我,那背影……熟得很。”

陈砚舟静静地听着。

“她说,今天荠菜嫩,正好包馄饨。”首长低头,看着杯中静止的水面,“我记得……是有那么一个春天,她就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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