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直到今天，我仍热爱着你的光芒（2/2）
她像一只满载着快乐与友谊的小船，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拉着她生命中重要的两位朋友，欢笑着、吵嚷着，冲出了略显昏暗的教学楼走廊，一头扎进了校外那寒冷却因假期的到来而显得格外清新自由的空气中。
少女们交织的笑声，脚步声和围巾扬起的弧度，成为了这个冬日放学路上最鲜活，最动人的温暖风景线，连带着周遭萧瑟的冬景，都仿佛被注入了无限的生机。
……
与此同时，另一辆电车上，璃光院星野正与比企谷八幡并肩站在傍晚时分略显拥挤的车厢里。
两人是从秀知院学园的校门口一路沉默地走到站台，又极其巧合地踏上了同一辆列车。（并非）
车窗外的世界在冬日下午早早降临的暮色中飞速向后掠去，高楼、街道、光秃的树梢都模糊成一片流动的灰白相间的印象派画作。
车厢内，略显窒闷的氛围，靠近车窗的玻璃上，因内外温差而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朦胧水雾，用手指划过，会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比企谷八幡微微蜷缩着身子，双手深深地插在外套口袋里，肩膀下意识地耸起，试图保留更多的体温。
标志性的死鱼眼没什么焦点地望着窗外那片模糊倒退的风景，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又仿佛只是单纯地放空。
他身边的璃光院星野则同样沉默地望着窗外，平静的侧脸在车厢内明明灭灭的光影交错中，显得愈发深邃和疏离，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这种近乎凝固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路程，只有列车规律运行的轰隆声，车轮与轨道摩擦的尖锐声响，以及车厢内其他乘客断断续续的低语和手机提示音作为单调的背景音。
终于，比企谷似乎有些无法再忍受这种足以让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氛围，他有些不自在地用食指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脸颊，视线开始不安分地、游移起来——
一会儿像是研究般抬头看看车厢顶部闪烁的广告牌，一会儿又仿佛对自己的鞋尖产生了浓厚兴趣般死死盯着，喉结偶尔滚动一下，一副积蓄了巨大勇气却迟迟无法开口、坐立难安的别扭模样。
星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不同寻常的躁动与能量场，微微侧过头，黑色的眼眸在平光镜片后带着一丝不带评判的疑惑。
“……怎么今天你和我一辆列车？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他的声音不高，平稳地穿透了车厢的噪音，清晰地传入比企谷耳中。
在这直接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询问下，比企谷像是终于被推到了临界点。
他深吸了一口车厢空气，像是要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脸颊上竟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些许不自然的红晕，连他那双常年缺乏高光的死鱼眼，都难得地折射出几分微弱而挣扎的光亮。
“就是……”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犹豫、窘迫，还有一种深陷困境的苦恼，
“……想知道，你平日里，到底是怎么和你女朋友相处的……”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词，顿了顿，似乎在脑内词典里疯狂搜索合适的，不那么羞耻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的处境，声音愈发低沉，几乎要完全淹没在列车的轰鸣里。
“我最近和雪之下她……好像，陷入了，额……一种，不知道该说是平静，还是……停滞，或者说是有点……奇怪的阶段。就是……好像找不到最开始那种……感觉了？”
星野闻言，微微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微光，他大概能明白比企谷所指为何。
恋爱中的情侣，在度过了最初因新鲜感和强烈吸引力而迸发的热烈期之后，往往会不可避免地被拉回日常的轨道，进入一个相对平缓，激情趋于沉淀，甚至可能因为熟悉而感到些许平淡或开始暴露磨合问题的时期，常称之为“瓶颈期”或“倦怠期”。
是让关系在细水长流的陪伴中沉淀得更加深厚坚韧，还是因为缺乏新的刺激和有效沟通而逐渐产生疏远感，这确实是对双方感情基础、成熟度以及责任感的一种深刻考验。
但对于星野自己而言，“瓶颈期”这个词，在他的情感词典里，显得如此陌生且毫无实感。
从他向初音伸出手，决定不再让她离开自己黑白世界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光如同窗外风景般匀速流逝，他们之间似乎从未有过所谓的“疏远”或“激情消退”。
初音总是像一轮永不陨落，能量充沛的小太阳，用她毫无保留的热情全心全意的依赖、偶尔恰到好处的小任性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温暖光芒，紧密地占据着他生活的绝对中心，驱散他生命中积攒了十余年的寒意与孤寂。
而他，也在这种持续的高浓度温暖浸润下，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回应她的每一次呼唤，习惯了照顾她的生活点滴，甚至……很久之前开始主动地索取她的气息和靠近。
两人依旧如胶似漆，恨不得将所有空闲时间都紧密地捆绑在一起，距离稍远一些，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会让他感到一种微妙的不适应和空落感。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一种不断彼此需要的共生状态。
想到这里，星野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清晰浮现出某些夜晚的画面——初华那双氤氲着迷离水汽，带着不容置疑的撒娇和赤裸裸渴求的明亮眼眸，以及她像生命力旺盛的藤蔓般紧紧缠抱着自己，仿佛生怕他有一丝一毫逃离可能的手臂……
那过于炽烈的需求有时甚至会让他这个体能不算差的人都隐隐感到有些招架不住……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背轻轻擦了擦冷汗。
“唔……”
星野从短暂的走神中收回思绪，沉吟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在他看来过于简单直接而显得有些模糊空泛的建议。
“也没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把心里的想法，及时、坦诚地告知对方就行了。”
他顿了顿，耸了耸肩补充道，
“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感受。”
比企谷八幡：“……就没了？”
他猛地抬起头，死鱼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几乎要溢出来的疑惑与怀疑，仿佛在说“就这么简单？你是在敷衍我吗？这种常识性的道理我需要你来说？”
看着比企谷那张写满了“你逗我玩呢”的脸，星野无辜地点了点头，摊开双手，语气平淡而肯定，此刻戴上了平光镜的他看起来没有了往日的冷漠疏离，反而带上了几分温和近人。
他用着一种陈述客观事实的冷静，缓缓开口回答。
“不然呢？根情侣之间绝大多数的矛盾猜忌，往往都是因为不能或者不愿进行及时有效沟通。”
“呃……”
比企谷发出一个短促而充满痛苦挣扎的单音节，像是被一颗无形的巨石猛然压住了胸口，随即一言难尽地深深低下了头，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几乎要实质化的灰暗颓丧气息中。
车厢顶灯的光线在他头顶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被遗弃的潮湿角落。
让他这个早已习惯了自说自话，扭曲表达，将所有真实心绪都深深埋藏在层层嘲讽，孤僻外壳和别扭言行之下的独行侠，去和那个同样骄傲别扭，理性至上，说话往往一针见血且逻辑严密到让人无处遁形的雪之下雪乃，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心声交换”……
这难度，简直比让他立刻成为万众瞩目的现充领袖还要高出几个数量级！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需要直面彼此，需要组织语言，需要暴露脆弱面的场景，他就觉得尴尬得脚趾能在这飞驰的列车上当场抠出一套豪华别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着比企谷这副仿佛被推上了绝望悬崖，浑身都散发着“做不到绝对做不到”信号的别扭模样，星野只是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试图给予更多的建议或安慰。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中，偶尔闪过挂着五彩缤纷彩灯和提前庆祝新年装饰的商铺橱窗，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渐浓的暮色中接连亮起，无声地提醒着人们岁末的临近与新年的脚步。
瓶颈期……果然还是一个与他和初音无关的陌生词语啊。
列车伴随着规律的轰鸣声，平稳地向前行驶，沉默再次成为两人之间的主旋律。
但与之前那种令人不适的尴尬不同，此刻的沉默中，似乎多了一丝各自沉浸的心事。
当列车缓缓停靠在站台，星野与依旧被低气压笼罩的比企谷简单道别，朝着不同的出口走去。
迈出温暖甚至有些闷热的车厢，冬日傍晚清冷而新鲜的空气如同冰泉般扑面而来，让他因长时间站立和思考而略显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星野抬头望了望冬日傍晚如同深蓝色天鹅绒般的天空，几颗早起的星星已经在天幕边缘闪烁，想到初音，他冷峻的眉眼便在无人察觉的夜色中悄然融化，变得异常柔软和温暖，心底仿佛被温热的灯光照亮。
他知道，推开家门的那一刻，迎接他的必然是比任何暖气都要炽热的拥抱，和比任何星光都要璀璨的笑容。
接下来的寒假，他很期待。
不仅仅是因为那场计划中即将到来的雪国旅行，更是因为每一个平凡却因有她相伴而变得温暖如春的冬日，都值得他用全部的心神去期待和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