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归寂余响与终局前夜（2/2）

洛辰向残骸飞去。

靠近后，他才看清这座建筑的细节：它大约有千丈方圆，结构类似一座倒置的塔楼，塔尖朝下指向终结之海，塔底朝上敞开，内部隐约能看到复杂的机械结构——那些是往生殿处理规则残骸的“净化熔炉”、“梳理阵列”、“归档书架”的实体投影。

但此刻，这些结构大多已经停摆。熔炉熄火，阵列断裂，书架倾覆。只有最中心的一处圆形平台上，还有微弱的光在闪烁。

洛辰落在平台上。

平台中央，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碑。石碑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光滑如镜，倒映出洛辰的身影——但倒影中的他，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无数种可能性的叠加。

有时倒影中的他背生十二翼，头戴寂灭王冠，端坐在漆黑的王座上，下方是亿万终结的生灵跪拜。

有时倒影中的他身形消散，化作三条源流，融入终结之海，成为归源本质的一部分。

有时倒影中的他被暗紫色脉络缠绕，如同提线木偶，眼神空洞地执行着某个意志的命令。

有时倒影中的他……根本不存在，仿佛从未诞生过。

“这是‘因果碑’。”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石碑中传出，“记录着与你相关的所有可能性轨迹。往生殿崩解前，古老意志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此碑，让它成为‘变数’的观测点。”

洛辰凝视着石碑上那些不断变化的倒影：“哪些可能性最高？”

“目前来看……”石碑中的声音停顿片刻，“你被织网者捕获、改造的可能性占37%；你成功唤醒寂灭王座但被王座反噬、成为没有意识的权柄载体的可能性占29%；你彻底归源、融入本质的可能性占18%；你……改变一切的可能性，占6%。”

只有6%。

洛辰沉默。

“但可能性不是定数。”石碑继续说，“你是变数，是异常变量，你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颠覆这些概率。这也是为什么古老意志要等你——因为只有你，能带来那6%之外的‘第七种可能性’。”

“第七种可能性？”

“一种石碑无法计算、无法预测、无法倒影的可能性。”石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一种……超越所有已知结局的道路。”

洛辰深吸一口气：“我该怎么做？”

“首先，你需要完成归源之力的最终融合。”石碑表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三条光带的图案，“寂灭、轮回、余烬，这三者的源头虽都是归源，但它们在演化过程中已经分化出各自的特质。你要做的不是让它们重新变回无差别的‘源’，而是让它们在保持特质的前提下，达成完美的‘三位一体’。”

图案开始变化。三条光带不再缠绕，而是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三角形的每一条边都由一种源流构成，但三条边的连接处，却浮现出第四种颜色——一种纯粹、透明、如同虚无却又蕴含一切的“无之色”。

“这才是真正的归源之力。”石碑解释，“不是三种力量的简单叠加，而是以它们为基石，构筑出一个稳定的‘归源场’。场域中心的那点无之色，就是归源本质在你身上的投影。”

洛辰闭上眼睛，开始尝试。

他不再强行融合三条源流，而是引导它们构筑三角形。这个过程比想象中艰难——三种力量各有“个性”，寂灭倾向于终结一切，轮回倾向于循环往复，余烬倾向于温存残留。让它们和平共处已是不易，让它们协同构建稳定结构更是难上加难。

一次失败。

两次失败。

十次失败……

每一次失败，三条源流都会反噬，在他体内掀起规则风暴。洛辰嘴角不断渗出暗金色的血液，灵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没有放弃。

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道路。

第一百次尝试时，转机出现了。

右手手背的钥匙纹身突然大放光明。一股深黑色的、纯粹到极致的寂灭本源涌出，但不是融入寂灭源流，而是在三条源流之间，构筑起一个“框架”。

就像建筑中的钢筋骨架。

有了这个框架，三条源流的构筑变得容易了。寂灭源流沿着框架的一边延伸，轮回源流沿着另一边，余烬源流沿着第三边。它们不再冲突，而是各司其职，共同支撑起一个完美的三角结构。

结构成型的瞬间，洛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发生了某种根本性的改变。

不是力量的增强，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本质的蜕变。

他不再仅仅是“拥有归源之力的生命体”，而是成为了“归源之力在物质世界的载体之一”。三条源流构筑的三角结构，就像是一个稳定的“规则接口”，让他能够直接调用归源本质的力量——不是借用，不是模仿，而是作为管道，让那股力量流经自身，显现于世。

他睁开眼睛。

瞳孔深处，倒映着三角形的光带虚影，而在三角形中心，有一点纯粹的无色光点，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奇点。

成功了。

“很好。”石碑的声音中带着赞许，“现在，你有了面对终局的资格。但记住——力量只是工具，如何使用它，决定了你走向哪一条可能性轨迹。”

洛辰点头，看向石碑：“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石碑表面再次泛起涟漪，这一次浮现出的是一幅星图。星图中标记着三个位置:烈阳神系的永恒圣殿、遗神银行的总部核心、织网者网络的中心节点。

“赫利俄斯、银行、织网者，这是你面前的三座大山。”石碑缓缓道，“如果你想开辟第七种可能性，就必须在终局到来前，解决至少其中两个。否则，当三方势力同时对你出手时，哪怕你拥有归源之力，也必败无疑。”

洛辰凝视星图，陷入沉思。

烈阳神系刚刚受创，赫利俄斯需要时间恢复，这是最佳的攻击时机。但圣殿深处必然有重重防御，强攻风险太大。

遗神银行的总部神秘莫测，连具体位置都难以确定，更别说攻入核心。

织网者的网络遍布诸天，中心节点可能根本不存在实体，如何解决？

就在他思考时，石碑突然剧烈震颤。

不是石碑本身在震动，而是整个源骸之井在震动。

终结之海的海面开始起伏，平静被打破，无数气泡从海底涌出，每个气泡内部都封存着一幅画面:烈阳神系中，赫利俄斯的本体从永恒王座上站起，九轮真实太阳在他身后同时点亮；遗神银行深处，无数契约文书无风自动，组成一张覆盖诸天的金色巨网；织网者的网络中，暗紫色脉络以前所未有的密度交织，指向归寂之地的方向……

三方势力，同时动了。

终局的前夜，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洛辰握紧右手，手背钥匙纹身传来灼热的温度。

他抬头，看向石碑中倒映出的自己——那些无数可能性叠加的身影，此刻正在迅速减少、坍缩、汇聚，最终只剩下三个:

头戴王冠的寂灭之主。

融入虚无的归源载体。

以及……一个模糊的、无法定义的、却散发着希望光芒的身影。

第六种可能性，正在向第七种转化。

但转化能否成功，取决于接下来的每一步。

“该离开了。”石碑的声音变得急促，“井底的震动会吸引终末潮汐的全面爆发，你必须在一百息内回到井口上方，否则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洛辰最后看了一眼石碑，转身，沿着来时的通道全速返回。

在他身后，终结之海彻底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