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消失的地平线(2/2)
我怔住,有些不服,但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不要和女人争论,所以咽回反驳的话语,转而深沉的说:“很正常,每个人都是被迫从儿童伪装成大人的,有时候,大人与儿童的区别就是,儿童疼了痛了可以放声大哭,而大人不被允许。”
宋缱绻有些惊讶的样子,微微偏过头,还没喝一口杯中果味的饮品,贝齿就松开了吸管,看着我,带着某种审视,却又回归了了然的平静。
“大人也可以哭,只是他们哭的时候,知道眼泪改变不了任何一条客观事实。”她说着,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连自己都安慰不了,这种清醒,才是痛苦的核心。“我说。
宋缱绻终于把一只捏在手心的纸团放到桌面上,目光低垂,“更可怕的是,人的痛苦无法分级,一个孩子丢失糖果的悲伤,并不比一个成年人丢掉工作更轻。区别在于,成年人会给自己的痛苦套上壳,‘合理’的壳,‘值得被看见’的壳,而儿童没有。”
说到这里,宋缱绻那双清凌的眼睛覆上一层薄如蝉翼的哀怜,“非常荒谬不是么,一群人在各自的困境里拿着一个剧本,拼命笨拙的演好自己的大人角色,疲惫的灵魂。”
我呷了一口茶,茶盖在杯口刮了刮,小心翼翼放在桌上。“那你有没有想过,真正长大的标志不是学会不哭,而是认清这世界没有大人的荒谬,认清人一辈子要不断挣扎的荒谬,当自己看清了这些荒谬,自己仍然身处荒谬,并继续在这些荒谬中挣扎,就像加缪说的西西弗神话一样,这本身即一种反抗和坚持。”
宋缱绻黯淡的眼神倏然亮了,倒不是恍然大悟,只是惊异于我能说出这番话。
她长久的看着我,嘴唇微微抿起,有一股有点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可爱,似乎在重新评估她面前这个脸色不大好的“大叔”。
远处寺庙勾角上的乌鸦又叫了一声,声音短促。
宋缱绻喝了口果茶,只有一小口,放下杯子,“西西弗斯……把石头推上山,看石头滚落,又推上去。荒谬、无意义,本身就构成了全部……加缪的哲学观点,我也了解过,说实话,我觉得这样的反抗太悲壮,可能我自己就是不怎么乐观的一个人。”
“正常。”
其实我也这么认为,目前很多人给出的解释,人在这种注定失败的反抗中彰显生命的尊严,这种尊严超越了结果的成败。可站在命运的角度看待,无论积极或消极,其运作和精神变化都掌握在命运手中,本身仍是被支配的悲哀。
所以我也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不然怎会自病呻吟。
“和你谈话挺有意思的,”宋缱绻揪起额前暴露帽檐外的一撮头发,转动拨弄,较为满意的看着我。顿了顿,很快放下手,脸上恢复以往的漠然:“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逛?”
“去大经幡那里,你也去吗?”
“去,”她喝了口果茶补充道:“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