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2章 数道噬运·凡心算天机(2/2)
周先生惨笑:“若能换母亲多活十年,我死又何妨?”
“糊涂!”刘镇南推门而入,手中拿着那已蔓延半间屋的“借寿阵图”,“你看这是什么!”
阵图中,周先生的命线确实连着母亲,但线上还分出万千细丝,连着每一个路过者、每一个探病者、甚至每一个只是听说此事的人。这阵法,正在偷窃全村的寿数!
“快毁了它!”老祭司的孙女惊呼。
“毁不得。”刘镇南摇头,“此阵已成气候,强毁只会让被借寿者当场毙命。”
唯一解法,是以更高明的数术,将这“借寿阵”改作“还寿阵”。但这需要施术者以自身寿数为引,一笔一画地改。而周先生已油尽灯枯,根本无力完成。
“我来。”林素衣拿起算筹。
“不可!”刘镇南抓住她的手,“你本就有旧伤,再耗寿数,会……”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林素衣看着他,眼中含泪却带笑,“镇南哥,你教我数术时说过的——天机难测,不是真的难测,是舍得用最好的心,算最难的路。”
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开始改阵。每一笔下去,她的发梢就白一分。当改到第九笔时,她已满头银丝。
刘镇南再忍不住,夺过算筹:“剩下的,我来。”
“你疯了!”老祭司的孙女惊呼,“你已经失了数魂,再耗寿数,会魂飞魄散的!”
刘镇南不答,只专注地演算。他算的不是还寿阵,而是“续命阵”——将自己的命数,一笔一画算入阵中,代替那些被借走的寿数。
(数道真谛)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刘镇南已形如枯槁。但他笑了,因为阵中所有错乱的数,都已归位。周母的寿数还了回去,周先生醒了过来,所有被借寿的人都恢复了正常。
只有刘镇南,静静地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林素衣抱着他痛哭,泪水滴在他脸上,竟化作七彩算珠,将他渐渐包裹。原来在极度悲痛中,她的数圣血脉完全觉醒,下意识地布下了一道“天机阵”,将刘镇南的残魂护在其中。
但这天机阵是“死阵”,只能保他七日不死。七日后,阵破人亡。
全村人跪在天机台前,七日不眠不休,为刘镇南祈福。更神奇的是,每个祈福的人,都自发地取下一缕头发,交给林素衣。
“林姑娘,用我的头发,给刘小哥续命。”
“用我的,我命硬。”
“用我的吧,我欠刘小哥一条命。”
林素衣含泪收下这些发丝,以发为筹,以泪为墨,开始布一座前所未有的“万人阵”。她算进老农的感恩,算进修匠的悔悟,算进孩童的祈盼,算进每一个村民最真挚的祝福。
第七日黎明,万人阵成。当林素衣将阵图印在刘镇南眉心时,奇迹发生了——两道阵法融为一体,刘镇南的呼吸渐渐平稳,白发转黑,面容恢复。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哭成泪人的林素衣,和跪了满院的村民。
“我明白了……”他轻声道,“数道的真谛,不是算天机,是算人心。”
(人心即天机)
从此,青牛村的数道走上了另一条路。村民们不再追求“神机妙算”,而是学“明心见性”——看清自己的本心,便是最大的天机。
刘镇南在天机台前立下规矩:一不算他人命,二不算偏财运,三不算违心事。违者,逐出师门,永不得再碰算筹。
三年后的花朝节,已经名满天下的“天机先生”林素衣,布下了她此生最后一阵——那是一座看似简单的“同心阵”,阵中老农耕田,村妇织布,孩童嬉戏,炊烟袅袅。
但当月光照在这座阵法上时,奇迹发生了:阵中的老农真的在耕田,村妇真的在织布,孩童真的在嬉戏,炊烟真的在升起。这不是幻术,而是阵中的一切,都“活”了过来。
更神奇的是,任何一个心中有善念的人入此阵,都能看见自己最想见的画面——游子看见故乡,思妇看见良人,孤儿看见爹娘。
“这才是真正的天机。”刘镇南握着林素衣的手,轻声道,“无算,是因为它本就与人心相连。”
后来,这座“同心阵”被刻在天机台正中,成了镇台之宝。而每一个来学艺的村民,第一课不是学演算,而是坐在这座阵前,问自己:你想算什么样的心?
再后来,青牛村出了个规矩:每当村里有大事,就启动“同心阵”,全村人一起入阵。看到什么,就是天意。
而刘镇南和林素衣,依旧每日在天机台教孩子们摆石子、观星象、推节气。他们不教“术”,只教“心”。因为真正的好数师,算的不是吉凶祸福,是悲欢离合;不是天命所归,是天地良心。
很多年后,有外乡人慕名而来,问:“何为天机?”
已白发苍苍的林素衣指指天上的星辰:“这就是天机。”
来人愕然:“这不过是寻常星辰……”
刘镇南在旁笑道:“天机者,天之机也。天以星辰为机,何曾有算?人心有算,才要数术去解。当人心无算时,星辰即是天机。”
夕阳西下,两位老人相携归家。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在青石路上,仿佛两行永不交汇的算筹,算尽了人间最温暖的那道天机。
而天机台上的算盘,依旧啪嗒啪嗒地响着,仿佛在说:天机不可泄,人心可算天。一子一珠一辈子,算的是数,见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