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炭灰未冷,风自成律(2/2)
她的目光没有看老翁的账本,而是落在了账本下用来垫平桌脚的那一叠旧纸上。
纸页泛黄,边角残破,被多年汗渍浸出深褐色晕痕;借着斜阳的余光,青鸢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用特殊墨蓝印出的水印——一柄倾斜的天平,托着一卷书简。
那墨蓝在光线下泛着幽微的靛青荧光,指尖悬于纸面上方半寸,便能感到一丝奇异的凉意,仿佛纸背藏着一小块未融的寒冰。
那是烬学堂初版《衡策手札》的残页,是她亲手制定的第一版教材。
这本该被供奉在各大商会最高档案室的孤本,如今竟被撕碎了,用来糊一个破旧的账册底。
青鸢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她没有出声,只是走上前,从摊上挑了一卷最便宜的空白麻纸——纸面粗涩,刮过指腹时留下微痒的刺感;付钱时,她手一“滑”,几枚铜钱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清越如磬,其中一枚恰好滚进了书摊下方一个堆放杂物的暗格缝隙里——铜钱落地时撞上朽木,发出“笃”的一声闷响,余音拖着微颤的尾调,像一根绷紧的丝弦突然松弛。
老翁面露歉意,连声告罪,俯下身去拾钱。
当他的指尖探入那积满灰尘的缝隙,摸到那枚铜钱时,却无意间触到了垫在账册下的那叠残页纸背。
那里的触感,与别处不同,带着一种奇特的平滑与坚韧——不是浆糊粘合的滞涩,而是纸纤维被某种矿物胶质反复浸透、压平后形成的冷硬釉光;指尖拂过,竟有细微的“滋啦”静电轻响,仿佛纸页深处,还存着三年前油灯下她亲手钤印时,那一缕未散尽的体温余韵。
老翁浑浊的……
那是大雪封路的寒夜,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塞给了他一包据说是祖传的“防蛀秘方”,让他用来浸泡保存珍本的书页……
当夜,风沙骤起,尖啸如鬼哭——风声并非单一频响,而是由低频轰鸣(大地震颤)、中频嘶鸣(沙粒擦过瓦楞)、高频锐啸(断枝穿空)三重叠加,刮过耳膜时,连牙龈都泛起酸麻;驿站望楼的屋顶上,几片瓦被狂风掀得松动,眼看就要被卷飞,瓦片边缘在月光下翻出惨白的光,每一次晃动都发出“咔哒、咔哒”的骨节错位般的脆响。
一名新来的值守少年大惊失色,扛起长梯就要攀爬上去加固。
“等等!”一只苍老的手按住了他。
老驿丞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浑浊的眼睛望着风沙来源的方向,“风向偏北三刻,风力七分,此时上屋顶是送死。按《导烟图补遗》第七条,当先封东侧三号气孔,再开南侧七号辅风口!”
少年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放下梯子,冲进屋内,按照老驿丞的指令,转动了墙体内火道系统的几个阀门——青铜阀轮转动时,发出“咯…咯…”的滞涩咬合声,像老者缓慢咀嚼硬物;阀芯咬合瞬间,整面夯土墙内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声,仿佛地脉深处有巨兽翻了个身。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驿站内的气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股无形的气流从屋檐下回旋而上,竟像一只温柔的手,将那几片摇摇欲坠的瓦片稳稳地压回了原位!
少年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神了……”——话音未落,一片被压回的瓦片边缘,正巧滴下一滴融化的雪水,“嗒”,坠在青石阶上,碎成七瓣,在寂静中清晰可数。
百步之外的院墙暗影中,萧景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袖中,无声地滑落一枚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钉。
那铁钉的形制古旧,锈层厚而酥松,呈暗红褐色,指尖轻刮,簌簌落下铁锈粉末,带着浓重的、铁与水长期交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