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钟醒魔临（2/2）
玄诚子脸色铁青，他如何看不出药尘子的算计？这老狐狸分明是想保存实力，甚至可能在暗中谋划退路！但药尘子的话确实戳中了部分人的顾虑——万一混沌钟有失，或者苏清玥承受不住反噬，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就在这高层各怀心思、争执不下的瞬间——
魔潮之巅，玄机子石像那双由尸骨怨念铸就的恐怖骨爪，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凝聚！骨爪掌心相对，粘稠的时空乱流与污秽魔能在其间疯狂压缩、旋转，凝聚成一枚不断跳动的、散发着毁灭波动的暗红骨矛！
石像漩涡眼眸锁定的，赫然是壁垒防御相对薄弱、由几个中小势力联合防守的西南翼！
“破！”
冰冷的意念吐出。
那枚凝聚了无数尸骨怨念与时空乱流的暗红骨矛，无声无息地撕裂虚空，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直射壁垒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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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魄为弦，霜发缠槌**
暗红骨矛撕裂虚空，无声无息，却带着令整个陨星壁垒都为之颤栗的死亡气息，直扑防御薄弱的西南翼！那里，由几个中小宗门和部分散修临时拼凑的防线，在骨矛恐怖的威压锁定下，修士们脸色煞白如纸，眼中只剩下绝望。
“结阵！顶住！”
“不——！”
凄厉的嘶吼被淹没在骨矛破空的厉啸中。
观星台上，苏清玥瞳孔骤然收缩！骨矛的目标不仅是壁垒，其轨迹更精准地指向了西南翼晶壁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能量节点——那是整个陨星壁垒“周天星斗大阵”的一个次级阵枢！一旦被毁，不仅西南翼瞬间洞开，整个大阵的运转都将受到严重干扰！
来不及了！
联军高层的争执还在继续，防御阵法仓促间根本来不及调整！金刚明王的佛印、玄诚子的宝鉴光芒才刚刚亮起，距离拦截骨矛已是鞭长莫及！
千钧一发！
苏清玥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玉石俱焚的决绝！她猛地踏前一步，霜白长发因激荡的灵力而狂舞如银蛇！心念狂催识海深处的情魄魂核！
轰——！
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磅礴的湛蓝情火从她体内爆发！这一次，不再是温润的青玉光芒，而是近乎燃烧生命的刺目蓝焰！她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燃烧的冰雕，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炽烈在她身上矛盾地统一。
掌心的青玉铃铛在湛蓝情火的灌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铃身剧烈震颤，内里的混沌星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几乎要撕裂这片微缩的空间！星海深处，林陌那点湛蓝的心光，如同风中残烛，被这股狂暴的抽取之力狠狠拉扯，光芒瞬间黯淡到近乎熄灭！一股源自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顺着魂契狠狠冲击着苏清玥的神魂，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喉头腥甜上涌，又被她死死咽下！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她紧咬的唇间溢出。代价是惨重的——她鬓角的霜色如同被泼洒的浓墨，瞬间蔓延了大半青丝，刺目的雪白几乎覆盖了所有发根！原本莹润如玉的脸颊，此刻血色尽褪，苍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下隐隐透出灵力透支的青灰色。
“混沌钟！现！”苏清玥染血的朱唇迸出厉喝，声音因剧痛而沙哑变形。
嗡——！
青玉铃铛脱手飞出，悬于她头顶。铃身光芒暴涨，瞬间膨胀、显化！一口高达数十丈、凝实无比、流淌着万界星辰道韵的混沌巨钟虚影，轰然降临在观星台上空！钟壁之上，归墟剑所化的剑钮位置，暗金逆鳞爆发出刺目光华，无数繁复玄奥的阵纹瞬间亮起，覆盖钟体！
巨钟虚影出现的刹那，那支射向西南翼的暗红骨矛仿佛感应到致命的威胁，速度竟再次飙升！
“镇！！！”苏清玥双手掐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引导着燃烧情魄催动的浩瀚钟影，朝着骨矛的方向狠狠罩落！她要硬撼！
然而，就在混沌钟影即将与骨矛碰撞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道阴狠刁钻、蕴含着歹毒腐蚀之力的碧绿丹火，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侧面狠狠撞向苏清玥的后心！时机把握得歹毒至极，正是她全力催动混沌钟、毫无防备的刹那！
“药尘子！你敢！”玄诚子惊怒交加的咆哮响彻云霄！他看得分明，出手的正是丹塔老祖身边一位心腹长老！而药尘子本人，脸上正浮现出一丝计谋得逞的阴冷！
这偷袭太过突然，距离太近！苏清玥全部心神都在催动混沌钟对抗骨矛，根本来不及回防！那碧绿丹火歹毒无比，一旦沾染，不仅肉身重创，更会侵蚀道基，污染神魂！
噗嗤——！
碧绿丹火结结实实轰在了苏清玥的后背！
预料中的重创并未出现。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守护剑意的半透明剑形虚影，瞬间从苏清玥心口那淡粉色的旧伤处浮现，硬生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剑影剧烈震荡，发出哀鸣，正是归墟剑鞘的守护之力自主激发！
然而，仓促间的守护无法尽数化解这蓄谋已久的偷袭。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苏清玥背上！
“噗——！”再也无法压制，一大口混合着湛蓝魂光与暗金混沌气息的鲜血狂喷而出！鲜血溅洒在观星台冰冷的晶石地面，触目惊心。
全力催动的混沌钟影，因主人受创而猛地一滞！罩落之势瞬间迟滞！
就是这迟滞的万分之一刹那！
咻——！
暗红骨矛如同拥有灵性，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隙，猛地一个极其诡异的折射，竟险之又险地擦着混沌钟影的边缘，狠狠贯入了陨星壁垒西南翼的晶壁！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不是能量的宣泄，而是时空层面的湮灭与扭曲！西南翼巨大的晶壁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崩碎、瓦解！一个直径超过千丈、边缘流淌着粘稠暗红能量与破碎时空乱流的巨大空洞，赫然出现在壁垒之上！
“不——！”
“壁垒破了！”
“快逃啊！”
绝望的哭喊瞬间淹没了西南翼！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破口处疯狂涌入，瞬间将附近仓促结阵的修士连同晶壁碎片一同绞成齑粉！紧随其后的，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蝗群般、发出兴奋尖啸的污秽魔潮！
“桀桀桀…杀进去！血食！”无数魔影顺着破口，疯狂涌入壁垒内部！防线，崩溃了！
观星台上，苏清玥身形踉跄，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心口处，那道守护剑影因强行格挡而变得极其黯淡，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因她受创中断，那口悬于头顶的混沌巨钟虚影，此刻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明灭不定！钟壁之上，一道细微却无比刺眼的裂痕，正从归墟剑钮的下方缓缓蔓延开来！那是混沌钟道韵受损的具象！
“道钟…受损了？！”
“完了…全完了…”
壁垒之上，目睹钟影裂痕的联军修士，刚刚因钟声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这盆冰水彻底浇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连金刚明王和玄诚子都面如死灰。
“哈哈哈！天助我也！”药尘子脸上露出狂喜，对着身边心腹长老低吼：“快！按计划，开启预留的退路！我们走！”他竟是要趁乱抛弃联军，独自逃生！
魔潮深处，玄机子石像那漩涡眼眸中，冰冷的嘲弄之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它缓缓抬起那只由无数联军修士尸骨炼成的巨大骨爪，指向壁垒破口，污秽魔潮的洪流更加汹涌！另一只骨爪则再次凝聚起恐怖的时空乱流，显然准备给予壁垒核心致命一击！
绝望，如同最深的寒潮，冻结了每一个人的血液。
就在这时——
“唔…”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闷哼，在苏清玥的识海中响起。
不是她的声音。
是…林陌！
混沌钟虚影内部，那片由苏清玥情魄显化的湛蓝光茧深处，一直沉寂如死、仅存微弱心光的林陌，那苍白如纸、紧闭双目的面孔上，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仿佛在无尽的沉眠噩梦中，感应到了外界滔天的魔怨、壁垒的崩碎、以及…她心口被剑鞘虚影强行格挡时传来的剧痛！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林陌独特气息的意志碎片，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爆发的火星，猛地从光茧深处迸发出来，狠狠撞入苏清玥因受创而震荡的神魂！
那意志碎片中，没有言语，只有一幅模糊却无比清晰的画面：一根晶莹剔透、由最纯粹混沌道则凝聚的琴弦！以及一个无比清晰的意念——以身为弦！
苏清玥浑身剧震！染血的唇边，瞬间绽放出一个混合着无尽悲怆与极致狂喜的凄美笑容。
“钟灵！”她无视心口剑影的裂痕，无视自身魂源的枯竭，用尽最后的力量，在识海中发出呼唤。
嗡！
一道素白的身影瞬间在苏清玥身侧凝聚。钟灵（墟时）虚幻的身影比之前更加透明，眉心的玉色印记光芒黯淡，小脸上满是泪痕与无法掩饰的惊惶。她看着苏清玥心口黯淡的剑影，看着壁垒破口的惨状，看着混沌钟虚影上的裂痕，声音带着哭腔：“主人！道祖他…”
“别哭！”苏清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却温柔地投向混沌钟虚影深处，“听我说！林陌醒了…一丝神念！他…要我们以他的道躯为弦！”
钟灵猛地抬头，顺着苏清玥的目光看向钟影深处那片湛蓝光茧。当她“看”到林陌眉宇间那细微的蹙动，感受到那缕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志碎片时，虚幻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
“道祖…”她哽咽着，瞬间明白了苏清玥的意思。
没有犹豫！钟灵素白的小手带着决绝的颤抖，猛地探向混沌钟虚影内部！她的指尖无视了虚影的阻隔，精准地探入那片湛蓝光茧，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轻轻捻住了…缠绕在林陌白发间的一缕霜色发丝。
那发丝，曾缠绕在归墟剑柄上，将她引入星海；此刻，它承载着林陌最后的本源与苏醒的意志。
“以…以道祖之发…为槌…”钟灵泣不成声，小手却稳如磐石。她猛地将那一缕缠绕着林陌微弱意志的霜白长发向外一引！
嗤啦——！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连接被强行扯动！光茧中沉睡的林陌，身体猛地一颤！胸前那道被归墟剑贯穿的巨大创口边缘，黯淡的混沌星芒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随即又迅速湮灭下去！一缕比之前更加微弱的湛蓝心光，顺着那被引出的发丝，流淌而出！
钟灵双手捧着那缕缠绕着林陌最后意志与本源的白发，如同捧着焚尽自己的火种。她将其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缠绕在混沌钟虚影内部，那根由林陌意志显化出的、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道弦”之上，打成一个蕴含着守护与牺牲真意的结。
白发缠弦的瞬间，整个混沌钟虚影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钟壁上那道蔓延的裂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弥合！暗淡的星辰道纹重新点亮，流转的速度飙升！
“以道为薪…以魂为槌…”苏清玥眼中湛蓝情火燃烧到极致，她张开双臂，仿佛拥抱整个破碎的世界，用尽灵魂的力量发出呐喊：“混沌钟…荡魔！！！”
钟灵泪流满面，双手紧握那缠绕着白发、凝聚着道祖残魂与意志的“槌”，用尽灵体全部的力量，狠狠撞向那根由林陌道躯所化的无形道弦！
这一次，没有清越的钟鸣。
只有一道无声无息、却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混沌原初之波！
嗡——！！！
无形的波纹以混沌钟虚影为核心，瞬间扩散！所过之处，时间停滞，空间凝固！翻滚的魔潮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狰狞的面孔凝固在扑击的瞬间；涌入壁垒破口的魔物洪流被硬生生定在原地，污秽的魔焰毒雾停滞不前；连那从破口处涌入的狂暴时空乱流，都如同被冻结的冰河，凝固在半空！
唯有那道混沌原初之波，如同无形的、净化万物的光，温柔而坚定地拂过。
噗！噗！噗！噗！噗！
壁垒之外，魔潮前锋，数以十万计的狰狞魔物，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连一丝魔气都未曾留下！
轰！！！
那道混沌原初之波，最终狠狠撞在魔潮之巅的玄机子石像上！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石像那由暗红魔岩构成、坚不可摧的庞大身躯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痕！尤其是那双漩涡眼眸和那双由联军修士尸骨炼成的恐怖骨爪，裂纹更是深可见“底”！粘稠的污秽黑血如同溃堤般从裂缝中狂涌而出！
石像周身凝聚的恐怖魔威和时空乱流，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它那漩涡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剧痛！
整个战场，死寂一片。
无论是疯狂涌入壁垒的魔物，还是绝望抵抗的联军修士，亦或是正准备开启逃生通道的药尘子…所有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呆呆地望着那口悬于观星台、钟壁上还残留着细微裂痕、却散发着镇压诸天威能的混沌钟虚影，以及虚影下，那个白发胜雪、嘴角染血、却怀抱青玉铃铛傲然而立的素衣身影。
钟波扫过，十万里魔潮…为之一空！
石像龟裂，魔威溃散！
联军骇然，心神俱震！
苏清玥的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单膝跪倒在观星台的晶石地面上。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怀中的青玉铃铛温热，内里的混沌星海旋转缓慢，星海深处那点湛蓝心光，此刻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萤火。
她低头，染血的指尖颤抖着抚过铃身，感受着那微弱却无比真实的跳动，染血的唇边，终于艰难地勾起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钟灵耗尽力量的身影早已消散，回归铃铛深处。
“夫君…”一声轻不可闻的呼唤，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眷恋，消散在死寂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