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大乘无妄（2/2）
“呃啊啊啊——！”
心魔幻境破碎的瞬间，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恐怖反噬，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剐过林陌的神魂与道基！强行斩断连接百万生灵的心魔主脉，其承受的因果反噬与天道怒火，远超想象！
混沌竖瞳瞬间血流如注！那并非真实的血液，而是由破碎的法则感悟与神魂本源混合而成的灰色光流！竖瞳中的混沌漩涡剧烈紊乱，旋转近乎停滞，视野中的法则之线变得模糊、扭曲、重叠，如同破碎的镜面。
他身体剧震，七窍同时喷出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血雾，胸前创口彻底炸开，灰黑色的天人五衰死气如同脱缰野马，疯狂侵蚀着暗金玉纹覆盖的残躯，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道台内，混沌元婴发出一声凄厉哀鸣，布满裂痕的玉质身躯再次崩开数道巨大的口子，几乎要碎裂成几块！维系着竖瞳开阖的最后一丝力量，也因这恐怖反噬而摇摇欲坠！
“林陌！”苏清玥魂火欲裂，不顾自身新躯同样遍布裂痕、魂光黯淡，强行催动所剩无几的力量扑到他身边。她赤足踏在冰冷的晶石上，染血的霜发黏在苍白的脸颊，双手毫不犹豫地按在他血流如注的胸前创口！
精纯的太虚剑意与湛蓝情火本源，如同决堤的温暖洪流，疯狂涌入林陌破碎的躯体！这力量是如此纯粹，如此毫无保留，带着她灵魂深处最炽热的爱恋与守护，试图堵住那崩溃的堤坝，温暖他冰冷的道基。
然而，天道震怒的终极审判，已然降临！
轰——！！！
那根由无数“湮灭”、“归墟”暗金法则锁链缠绕而成的混沌光柱，在两人因心魔反噬而防御降至最低点的瞬间，撕裂了所有阻碍，终于狠狠轰击在两人身上！不，准确地说，是绝大部分毁灭之力，都锁定在了刚刚完成逆天之举、气息奄奄的林陌身上！
噗嗤！噗嗤！噗嗤！
数根最为粗壮、缠绕着“道基磨灭”意志的暗金法则锁链，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了林陌的胸膛、四肢、甚至头颅！锁链上附带的湮灭之力疯狂爆发，他本就残破的肉身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瓷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大片血肉筋骨直接汽化消失！暗金玉纹疯狂闪烁抵抗，却如同螳臂当车，节节败退！
更可怕的是灵魂层面的打击！锁链贯穿的不仅是肉身，更直接钉入了他的道台！狠狠绞向那濒临溃散的混沌元婴！
“不——！”苏清玥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眼睁睁看着林陌的身体被暗金锁链洞穿、撕裂，感受着他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熄灭。她想扑上去，用身体为他抵挡，却被另一股强大的法则之力死死禁锢在原地！那是天道对她“助纣为虐”的惩戒！
就在林陌意识即将被无尽湮灭吞噬、混沌元婴将被彻底绞碎的万分之一刹那——
混沌竖瞳深处，那一点作为核心的灰色晶芒（时之道种），在濒临毁灭的绝境下，在苏清玥毫无保留注入的情火与太虚剑意的疯狂滋养下，如同被投入了最后薪柴的火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定！”
一个冰冷、漠然、仿佛由时光长河本身发出的音节，再次响彻！
并非林陌主动操控，而是时之道种在生死关头自主护主的终极爆发！
嗡——！
以林陌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汹涌爆发的湮灭锁链、疯狂侵蚀的天人五衰死气、乃至苏清玥注入的能量洪流……一切能量与物质的运动，一切法则的流转，瞬间陷入绝对的静止！
时间，被强行锚固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这一瞬，对于凡人而言短若白驹过隙，但对于此刻窥见法则之线、意识超脱凡俗的林陌而言，却如同被拉长的永恒！
在这凝固的“永恒”中，他“看”着贯穿自己躯体的暗金锁链，看着其上流淌的“湮灭”、“归墟”法则之线，看着它们如何疯狂地破坏自己的血肉、道基、神魂本源。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明悟，如同醍醐灌顶，照亮了他被痛苦与绝望充斥的识海。
大乘之境？不！那不过是天道规则下，被定义、被框束的一个境界符号！
是天道用以衡量众生、划分尊卑、维系其至高无上权威的标尺！
是套在修士脖颈上、名为“登天”实为“枷锁”的项圈！
何为道？何为力？
道是规则，是束缚！力是打破规则，是重塑束缚！
大乘非境界！力之极，可破万道！心之极，可立新规！
“劫火…亦为薪柴！”林陌的意念在凝固的时光中咆哮，带着粉碎枷锁、重塑天道的无上狂傲与决绝！
混沌竖瞳中，时之道种所化的灰色晶芒骤然收缩到极致，随即轰然爆发！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时光回溯之力，精准地作用在那几根贯穿他躯体的暗金锁链之上！并非回溯锁链本身，而是回溯其上附着的、属于第九重混沌雷劫的、最精纯的“湮灭劫力”在万分之一息前的状态——将其从毁灭的“果”，强行逆转为淬炼的“因”！
与此同时，苏清玥那被禁锢、却因时间静止而依旧源源不断注入他体内的情火与太虚剑意，被混沌竖瞳强行引导，不再用于修复那注定要被劫力摧毁的残躯，而是化作一层温润坚韧的“剑火之膜”，包裹住他道台内那濒临碎裂的混沌元婴！
“引！”
林陌残存的意志，如同在悬崖边跳舞的疯子，主动放开了对贯穿躯体的湮灭锁链的最后抵抗！
轰——！！！
时间静止的效果消失！被回溯、转化的湮灭劫力，裹挟着第九重雷劫的终极毁灭意志，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顺着法则锁链，狠狠冲入林陌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躯体！
嗤啦——！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他的肉身如同被投入恒星核心，在劫火中寸寸瓦解、汽化！暗金玉纹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随即彻底黯淡、崩碎！灰黑色的天人五衰死气被瞬间焚灭！他的四肢、躯干、头颅…在暗金色的劫火中飞速消散！
然而，在这毁灭的劫火核心，道台之内，被“剑火之膜”包裹的混沌元婴，却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发出了震彻寰宇的清越长吟！
嗡——！！！
太虚剑意与情火交织的剑火之膜，在湮灭劫火的疯狂灼烧下非但没有破碎，反而与劫火中蕴含的、被时光回溯之力逆转出的“淬炼真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剑膜过滤掉劫火中纯粹毁灭的杂质，只留下最本源、最狂暴的造化之力，如同最狂野的铁匠之锤，狠狠锻打着混沌元婴！
咔嚓！咔嚓！
元婴体表原本狰狞的裂痕，在这内外交攻的淬炼下，非但没有扩大，反而被狂暴的劫火强行熔炼、弥合！破碎的钟纹被重塑，变得更加古朴、深邃，散发出镇压诸天寰宇的浩瀚道韵！元婴本身的形态也在淬炼中发生蜕变，暗金色的玉质光芒内敛到极致，通体流转着一种混沌初开、包容万物的原始光泽，仿佛由最本源的混沌道则直接凝聚而成！
额间那道竖瞳裂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完全睁开的、缓缓旋转着混沌星璇的威严竖瞳！竖瞳开阖间，洞穿万法、窥破本源的道韵如同实质般流淌！
肉身在劫火中化为飞灰，神魂道基却在毁灭的熔炉中完成了终极的淬炼与蜕变！
“今日方知…”一个宏大、漠然、仿佛由万古时空共振发出的声音，响彻九幽，压过了雷劫的轰鸣与深渊的嘶吼，“…大乘非境界！”
随着这宣告般的道音落下，林陌那被劫火焚尽肉身的“位置”，一道凝练到极致、由纯粹混沌道则构成的虚影缓缓站起！虚影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开阖间混沌星璇流转的竖瞳，以及手中那柄同样由混沌道则凝聚、却与归墟长剑形态一般无二的——道则之剑！
虚影握剑，向着头顶那依旧在疯狂倾泻湮灭锁链的混沌劫云，简简单单地，一刺！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没有撕裂空间的威势。
只有一种绝对的“归墟”意志！
剑锋所向，那由无数暗金法则锁链构成的混沌劫云中心，如同被投入了黑洞的核心，瞬间向内坍缩、湮灭！构成劫云的法则之线寸寸断裂、消融！整个覆盖九幽穹顶的恐怖劫云，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随即轰然溃散、消失！
云散，劫灭！
肆虐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露出下方一片狼藉的九幽核心。冥火巨炉黯淡无光，平台化为齑粉，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混沌虚影静静立于深坑之上，脚下并非实地，而是虚空。
就在他足尖轻点虚空的刹那——
嗡！
一道无形无质、却真实不虚的“阶”，自他脚下凭空凝现！此阶非金非玉，非石非木，由流转的混沌星璇构成，散发出凌驾于现有天道规则之上的、格格不入的恐怖道韵！它向上延伸，尽头隐没于未知的虚空深处，仿佛一条通往禁忌领域的阶梯！
半步踏天！
林陌的混沌道则虚影，稳稳踏上了这第一阶！
“你…你竟敢…”钟灵（墟时）虚幻的身影剧烈颤抖，倒映着星辰生灭的眼眸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茫然，声音带着灵魂层面的战栗，“…篡改天道规则…自…自立天阶？！”
深坑边缘，苏清玥拄着归墟长剑，染血的霜发在残余的能量风中飘舞。她莹白的新躯上裂痕依旧，气息虚弱，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虚空中那道踏上混沌天阶的身影，眼中倒映着混沌星璇的光芒，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震撼与…一丝深藏的希望之火。
深渊巨碑的裂痕深处，传来一声混合着暴怒、贪婪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的深沉嘶吼。那柄插在平台边缘的归墟长剑本体，剑身之上，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魔纹，在混沌星璇的光芒照耀下，悄然隐没于玄黑的剑脊深处。
劫火余烬如星雨飘散，混沌天阶无声矗立。
万法崩殒处，凡骨踏天痕。
新章，自此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