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腓特烈大帝(2/2)
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深灰色信封,信封质地特殊,像是某种合成纤维与金属丝混纺而成,边缘封口处是精密的磁吸锁扣。
她径直走向郑凯因。
贝尔法斯特的呼吸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天城的指尖几不可见地颤动,企业向前倾了倾身体,新泽西则瞪大了眼睛。
腓特烈大帝在郑凯因身侧停下,俯身。
一股混合着冷冽香水与强大存在感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郑凯因。
她靠得很近,近到郑凯因能看清她长袍上精细的刺绣纹路,能感受到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耳廓。
“郑指挥官,”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磁性而私密,仅容两人听见,“这个……请你务必收好。”
她将信封轻轻放在郑凯因面前的桌面上,磁吸锁扣与木质桌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里面的东西,”她的唇几乎贴到他的耳畔,“最好独自一人时再看。”
她顿了顿,声音里注入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
“相信我,这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说完,她直起身,脸上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微笑,仿佛刚才的亲昵低语从未发生。
但整个会客厅的温度,却因她这个举动骤然降至冰点。
天城脸上的温婉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贝尔法斯特完美的女仆仪态依旧,但眼神已锐利如刀。
新泽西手中的铅笔“啪”地一声被捏断了。连一向冷静的企业脸色都有些难看。
郑凯因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惊愕、警惕、醋意,还有深切的担忧。他太阳穴隐隐作痛,却只能强作镇定。
他伸手,拿起那个信封。触手微凉,坚硬,带着奇特的质感。磁吸锁扣严丝合缝,看不到里面任何内容。
“感谢大帝阁下的……‘厚礼’。”他面不改色地将信封收入内袋,站起身。
“今天的会谈很有建设性,具体细节我的团队会与贵方跟进。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告辞了。”
“期待下次会面,郑指挥官。”腓特烈大帝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向门口,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希望到时……我们能更深入地‘交流’。”
那句“交流”,被她咬得意味深长。
回到铁血为他们安排的临海独栋别墅时,夜幕已完全降临。海风带来了咸腥的水汽,远处铁血军港的探照灯光柱偶尔划破夜空。
别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天城细心地为郑凯因布菜,但眼神不时飘向他外套内袋的位置。贝尔法斯特服侍用餐的礼仪无可挑剔,却比平时更沉默。
新泽西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闷头吃饭。企业简单汇报了明日行程安排后,便不再多言。
每个人都看到了那个信封,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腓特烈大帝那充满暗示的举动背后可能隐藏的东西。但没有人开口问。
那是郑凯因的“私人”事务——至少在他说出来之前是。
深夜,郑凯因独自坐在书房里。
窗外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敲击着玻璃窗,密集得像是无数指甲在抓挠。
闪电撕裂天空,短暂的惨白照亮书房内古典的装潢,随即雷声滚滚而来,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他面前的书桌上,躺着那个深灰色信封。
手指悬在磁吸锁扣上方片刻,终究还是按了下去。锁扣无声弹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
质地厚实,像是某种手工造纸,边缘有着细微的毛边。纸张上是手写的字迹,用的是优雅而略显古旧的法语花体字。
内容只有一行:
艾莉诺·德·洛林
(éléonoredeLorrae)
就在郑凯因的目光凝固在这行字上的瞬间——
“咔嚓——!!!”
一道前所未有的刺目闪电,几乎就在别墅上空炸开。
惨白的光芒透过窗户,将他瞬间僵硬的脸庞照得如同雕塑,每一丝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更深处的某种被触动的剧痛,都被那光芒刻画得清清楚楚。
雷声接踵而至,轰鸣巨响仿佛要震碎整个世界。
郑凯因猛地站起,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甚至没有去拿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直接冲出了书房。
暴雨中的铁血行宫,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轮廓在雨幕中模糊不清,唯有零星的灯火,像是巨兽未曾闭合的眼睛。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时间,行宫的主建筑依然灯火通明。
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郑凯因浑身湿透,深色的便装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不断流淌。
他大步走向行宫正门,脚步沉重而急促,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行宫入口处,沙恩霍斯特持枪而立。这位以坚毅和忠诚着称的铁血战列舰舰娘,身披雨衣,如同雕像般守在门廊下。
当她看到从暴雨中径直走来的郑凯因时,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惊讶。
但更让她警惕的,是此刻郑凯因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那不是杀气,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沉重的压迫感。
仿佛有某种蛰伏于他体内深处的东西,被那短短一行字彻底唤醒了。
即使隔着雨幕,即使身为舰娘,沙恩霍斯特也感到了一种本能的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他在距离台阶数米外停下,抬起脸。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沙恩霍斯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震惊、急迫、质疑,还有深不见底的痛楚。
“我要见腓特烈。”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被雨声掩盖了大半,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空气里。
沙恩霍斯特与他对视了两秒,侧身,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大帝在谒见厅等您。”
她说道,语气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郑凯因没有道谢,迈步踏入门内。湿透的鞋子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清晰的水迹,一路延伸向灯火通明的宫殿深处。
身后,暴雨依旧倾盆。
而前方的谒见厅里,铁血的最高统治者正独自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被尘封之名撕裂了平静夜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