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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子时回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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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家真正的祖业。”苏慎行的声音很平静,“我们苏家,从明朝开始,就是‘中间人’。介于阴阳之间,帮人达成愿望,收取代价。镜子照出人心欲望,怀表计量代价时间。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第十二代了。”

苏文想起怀表上的复杂图案,铜镜背面的八卦纹:“所以这些都是......法器?”

“可以这么说。”苏慎行点头,“但这一行有规矩:不可贪,不可偏,不可逾界。我父亲——你高祖父——临终前叮嘱我,苏家积累了太多阴债,到我这一代必须收手,否则必有灾祸。我答应了,也确实收手了十几年。直到......”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痛苦:“直到民国三十一年,平安县大旱,庄稼绝收,瘟疫横行。我妻子,也就是你曾祖母,染病卧床。郎中都说没救了。我看着她一天天衰弱,心如刀割。最后,我违背了誓言,动用了镜子和怀表。”

“您做了什么交易?”

苏慎行闭上眼睛:“我用苏家未来三代的气运,换她十年阳寿。”

苏文愣住了。

“交易达成了。”苏慎行继续说,“你曾祖母的病奇迹般好转,又活了十年,直到1952年才去世。但那之后,苏家就开始走下坡路:我父亲留下的田产莫名其妙失火;我弟弟出门经商遇匪,下落不明;我自己投资失败,欠下巨债。更可怕的是,我发现镜子里的世界开始影响现实——那些我们收取的‘代价’,那些被剥夺的阳寿、气运,并没有消失,而是积聚在镜中,形成了这个‘永昼园’。它们想要出去,想要回到原主身上,或者找到新的宿主。”

“所以您把自己囚禁在这里,镇压它们?”

“镇压,也是赎罪。”苏慎行睁开眼,“我用自己作为阵眼,用镜子和怀表作为阵器,创造了这个循环空间。只要我在这里,那些‘代价’就无法逃逸。但同时,我也无法离开。我的时间停在了进来的那一刻——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三点十四分。”

三点十四分。苏文看向手中的怀表,指针依然停在这个时间。

“那祖父他......”

“世昌知道这一切。我进来前把真相告诉了他,那时他才二十三岁。我让他发誓,永远保守秘密,除非苏家出现能承担这一切的后人。”苏慎行看着苏文,“这些年,他每年都会在特定时间打开回廊,进来陪我说话,告诉我外面的世界。但最近十年,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身体也越来越差。我知道,时候快到了。”

“您是说......我?”

“镜子选择了你。”苏慎行指着桌上的铜镜,“当你打开红布,照向镜子的那一刻,它就认主了。怀表也是——它在你手里重新走动,说明它认可你是新的守护者。”

苏文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太荒诞,但又太真实——回廊、镜子、怀表、眼前这个自称是他曾祖父的老人。如果这是梦,未免太过详细连贯。

“我需要做什么?”他听到自己问。

“两个选择。”苏慎行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继承这一切:接过镜子和怀表,成为新的守护者,定期维护这个空间,确保‘代价’不外泄。但代价是,你也要承受苏家积累的阴债,你的命运会受到影响——婚姻、事业、健康,都可能出问题。”

“第二呢?”

“第二,彻底结束这一切。”苏慎行的眼神变得锐利,“毁掉镜子和怀表,释放所有被囚禁的‘代价’,让它们回归天地。但这个选择风险极大——那些‘代价’一旦释放,可能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而且,这个空间会崩塌,我也会随之消失。”

苏文沉默了。两个选择都不轻松。继承意味着背负沉重的家族秘密,放弃意味着可能引发未知的灾祸。

“您希望我选哪个?”他问。

苏慎行笑了,笑容里有欣慰,也有苦涩:“我希望你选第三个:什么都不选,现在就离开,忘记今晚看到的一切。世昌把房子留给你,是希望你能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家族旧债束缚。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你真相,就是不想强迫你。”

苏文看着手中的怀表。表壳上的徽记在烛光下泛着微光,那些复杂的线条此刻似乎有了意义——它们描绘的是一个闭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如果我离开,这个空间会怎样?”

“会继续存在,直到能量耗尽。大概还有......二三十年吧。到那时,镜子和怀表会失去效力,‘代价’会逐渐消散,我也会真正消失。”苏慎行说,“这是最温和的结局。”

苏文在房间里踱步。烛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摇曳不定。他想起祖父日记里的那句话:“若他有机缘,自会明白;若无,不知也罢。”

机缘,指的就是今晚吗?如果他没住下,如果他没有被声音吵醒,如果没有发现那扇门,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祖父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他。

“我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他忽然问,“真正的,您那个时代的世界?”

苏慎行点点头,走到镜子前,用手拂过镜面。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青石板街道,黄包车,穿长衫的行人,两旁是店铺,招牌上写着繁体字。这是1949年的平安县。

“这是镜子记录的景象。”苏慎行说,“它不仅能照人,还能照见过去。每一笔交易,每一个愿望,都被记录在这里。你看——”

镜中画面切换:一个年轻女人跪在镜子前哭泣,手里拿着一缕头发;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对着镜子磕头,面前摆着地契;一个书生在镜前焚香,嘴里念念有词......

“这些人,都用自己的东西换取了想要的。”苏慎行轻声说,“有的值得,有的不值。但交易一旦达成,就无法反悔。这是苏家祖训的第一条。”

苏文看着那些画面,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同情?悲哀?还是对人性贪婪的厌恶?他说不清。

“我想再看看回廊。”他说。

苏慎行挥挥手,房间的门开了,外面又是那条月光下的回廊。苏文走出去,发现回廊的长度似乎缩短了,尽头就是那面落地镜。他走到镜前,镜中映出他和苏慎行并肩站立的身影。

“时间快到了。”苏慎行说,“子时将过,回廊只能存在到三点十四分。你必须在那之前做出决定:留下,或者离开。”

苏文看向怀表。指针不知何时又开始走动,现在是三点零七分。

七分钟。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家族的秘密、祖辈的罪孽、自己的未来......所有思绪在脑海中翻腾。然后他想起父亲——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在他五岁那年突然决定搬离祖宅,去城市从头开始。父亲从未解释过原因,现在苏文大概明白了:父亲也知道这个秘密,但他选择了逃离。

逃离是一种选择,但不是他的选择。

苏文睁开眼睛,看向苏慎行:“如果我继承,您能离开这里吗?”

苏慎行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如果我成为新的守护者,您能从这个循环中解脱吗?”

“理论上可以。”苏慎行缓缓说,“只要有新的阵眼,旧的就可以离开。但文文,你考虑清楚,这不是儿戏。一旦继承,你可能要在这里守几十年,就像我一样。”

“不一定。”苏文说,“您守了六十年,是因为那时候没有别的办法。但现在科技发达,也许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既不让‘代价’外泄,也不用人永远困守。我可以研究这些交易记录,找到每笔‘代价’的来源,尝试用现代的方法了结因果。”

苏慎行看着他,眼中第一次有了光彩:“你......你是说真的?”

“我是做项目管理的。”苏文笑了,有点苦涩,“处理复杂问题、寻找最优解是我的专业。虽然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专业范畴,但原理相通:分析现状,拆解目标,寻找资源,制定方案。给我时间,也许我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怀表的指针指向三点十三分。

苏文伸出手:“把镜子给我。”

苏慎行颤抖着手,递过那面铜镜。苏文接过,又举起怀表。两件东西在月光下似乎产生了共鸣,发出淡淡的微光。

“我,苏文,苏世昌之孙,苏慎行之曾孙,自愿继承苏家祖业,成为镜与时之守护者。”他念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荒诞,但心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以血为契,以心为誓,在此立约。”

他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镜面上。血液没有滑落,而是被镜面吸收,消失不见。怀表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然后停住——时间变成了三点十五分。

回廊开始震动。庭院里的景色迅速变化:假山崩塌,水池干涸,花草枯萎。月光变得惨白。落地镜的镜面出现裂纹,然后破碎,碎片落在地上,化作光点消失。

“空间要重组了。”苏慎行说,“新的守护者上任,旧的空间会瓦解,新的空间会建立。文文,快决定新的阵眼是什么——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人。但如果是物品,必须与你有深刻联系。”

苏文环顾四周。回廊在崩塌,木头断裂,瓦片掉落。他快速思考:与我有深刻联系的物品......怀表?镜子?还是......

他想起了书房里那些日记,那些记录了祖父一生的本子。还有这块怀表上的刻字:“赠吾孙文文,永记来处。”

来处。家族的来处,自己的来处。不是逃避,不是掩盖,而是正视和承担。

“就选这个。”苏文举起怀表,“它提醒我从哪里来,也提醒我要去哪里。”

话音刚落,怀表突然变得灼热。苏文几乎要脱手,但还是紧紧握住。表壳上的徽记亮起金光,光芒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回廊。崩塌停止了,破碎的景物开始重组——但不是恢复原样,而是变成了新的景象:依然是回廊和庭院,但更简洁,更现代。庭院里种着他喜欢的竹子,回廊的栏杆变成了简约的直线条。远处那栋古建筑也变了,成了一座玻璃阳光房。

苏慎行看着这一切,眼中含泪:“六十年了......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像雾气一样消散。但在完全消失前,他对苏文说:“书房书架最上层,左边数第三本书,里面有你需要的所有资料。记住,镜子照人心,怀表量时间,但真正的尺度,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然后,他彻底消失了。

回廊完全稳定下来。苏文站在新的庭院里,手里握着发烫的怀表和温热的铜镜。他看看四周,这里依然是独立的空间,但感觉不同了——少了一种压抑,多了一种......可能性。

他走向回廊尽头,那里有一扇门。推开门,外面是他的书房。书桌上,台灯还亮着,手机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分。

他只离开了十分钟,但感觉像是过了几个小时。

苏文坐在书桌前,把镜子和怀表放在一起。然后他起身,按照苏慎行说的,找到书架最上层左边数第三本书——那是一本《周易》,很旧,书脊都破了。他抽出来,书页间夹着厚厚一沓纸。

是苏家历代“中间人”的记录,从明朝开始,一直到1949年。每一笔交易,每一个细节,都记载得清清楚楚。最后几页是苏慎行的手迹,详细说明了镜子和怀表的使用方法、禁忌、以及......解除诅咒的可能途径。

苏文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唯有真心忏悔,竭力补偿,方有一线生机。望后世子孙,好自为之。”

窗外,天开始蒙蒙亮。第一缕晨光照进书房,落在镜面上,反射出温暖的光。

苏文合上书,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了。但他不后悔。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祖父那句话的意思:“永记来处。”

来处不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故乡,更是血脉中的传承,历史中的位置,以及——责任。

手机突然响了,是堂叔苏振国打来的。

“文文,昨晚睡得好吗?没听到什么动静吧?”

苏文看着桌上的镜子和怀表,微微一笑:“睡得很好,堂叔。我决定不卖这房子了,我要留下来,好好修缮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你知道了?”

“知道一些。”苏文说,“堂叔,谢谢你这些年的照看。以后,这里交给我吧。”

挂断电话后,苏文走到窗前。天已经亮了,古镇街开始苏醒,远处传来早市的喧闹声。老宅在晨光中显得安详宁静,好像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他知道不是。

怀表在桌上滴答作响,指针匀速转动,指向新的一天。

镜子里,他的倒影清晰坚定。

回廊还在那里,隐藏在书房墙壁后,等待下一次开启。但这一次,他不是外来的访客,而是主人。

苏文拿起怀表,揣进口袋。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研究那些资料,制定计划,联系相关人士......也许要找那个“夜谈社”咨询一下?他听说城里有个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团体。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吃个早饭,然后好好睡一觉。

毕竟,守护者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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