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他来了(2/2)
“你把朕引出来,”闻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究竟想做什么?”
那男人见闻治的目光终于落到自己脸上,眼中恨意更浓,见他只是审视而无半分恍然,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怒色浮现。
“景德八年,京州泰康县县令,刘钊!圣上,您当真贵人多忘事,一点都记不得了吗?!”
“刘钊···”
闻治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尘封的记忆闸门被猛然推开。
景德八年,窦党权势滔天,一手遮天。
刘钊,时任吏部侍郎,与席太傅同属清流中坚,是当时为数不多敢于直言抗辩、坚定站在年轻皇帝一边的臣子。
因其性情刚直,屡次触怒窦党,被对方罗织其妻族罪证,闹得满城风雨。
为暂避锋芒,也是变相的保护,闻治将刘钊外放至京州泰康县为县令,以期远离风暴中心。
然而刘钊在京州任上,铁面无私,严查当地勾结窦党的贪腐官吏,竟又揪出了一条大鱼。
此事密报至京,闻治深知时机未到,强行清算恐造成朝局更大动荡,只得将奏报压下,密令刘钊暂缓。
可刘钊嫉恶如仇,见罪证确凿,竟未经刑部批复,直接将那贪官就地正法!
此举虽大快民心,却严重违反了司法程序,给了窦党绝佳的把柄。
朝堂之上,弹劾刘钊“专擅枉法、目无君上”的奏章雪片般飞来。
恰逢其时,席太傅也被窦党抓住了其他错处,面临围攻。
一边是根基深厚、可稳定朝局的老师席太傅,一边是忠诚却行事过激、已授人以柄的刘钊。
圣上在经历权衡后。最终为了保住清流一派的元气和核心,他不得不“舍车保帅”,下旨将刘钊革职查办。
他原以为,罢官归乡,对刘钊而言虽是挫折,至少能保全性命。
“你是刘钊之子。”
闻治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刘钊有几分相似、却被仇恨蚀刻得面目全非的脸,沉声道。
“在下正是刘钊之子,刘子墨!”
刘子墨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悲愤。
“我父一心为你,为大宴朝,为天下百姓,可他最后得到了什么?家破人亡!”
“你父违反朝廷法度,朕当时力保,仅将其革职,已是权衡之下的无奈之举。朕不认为在那般情势下,有更好的选择。”
闻治语气依旧平稳,试图厘清事实。
“你没亲自下旨杀他,可他却是因你而死!因你的‘权衡’而死!”
刘子墨的情绪彻底爆发,双目赤红。
“我父被革职后,心灰意冷,带着母亲和兄长准备返回祖籍。
就在途中···他们遭遇匪徒袭击,不,那不是匪徒!是蓄谋已久的虐杀!
我父母兄长,皆被乱刀砍死,尸体···尸身破碎,惨不忍睹!
若非我当时正在外地游学,侥幸逃过一劫,我刘家便已满门灭绝!”
他喘着粗气,泪水混合着恨意滚落。
“我接到噩耗,星夜兼程赶赴京城,想要告御状,为我刘家申冤!
可还没等我接近京城,就被人发现追杀!若不是···若不是有义士暗中搭救,将我藏匿起来,我刘子墨早就化作枯骨,与我家人团聚了!
这些年,我苟延残喘,隐姓埋名,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为的就是今天!”
山风呼啸,卷动着刘子墨充满仇恨的咆哮,也吹动着闻治的衣角。
闻治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唯有眼神深邃如寒潭。
他知道,刘子墨说的很可能是实情。
当年刘钊之死,确有蹊跷,极可能是窦党斩草除根的毒手。
这笔血债,某种程度上,确实与他当年的“舍弃”有关。
“所以呢?”
闻治缓缓开口,目光扫过被吊着的夏挽,又落回刘子墨怀中的襁褓。
“你家人已逝,你今日挟持朕的女人与孩儿,意欲何为?杀了朕,为你父亲报仇?”
刘子墨看着闻治,忽然发出一阵嘶哑而凄厉的笑声,充满了疯狂与决绝。
“是!我不但要你死,我还要这大宴朝换个皇帝!我要你也尝尝,至亲性命被人拿捏、生死不由己的滋味!”
他猛地将怀中襁褓举高了些,另一只手如铁钳般,虚虚地扼在婴孩细嫩的脖颈处,目光死死盯住闻治,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威胁。
“圣上陛下!现在就看你的选择了!是舍得你的女人和儿子死在这里,还是···用你的命,换他们母子两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