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剑魄悲鸣(1/2)
天地间那一声毁天灭地的巨响过后,并非预想中的混沌湮灭,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青色光柱与血色漩涡对撞的核心处,空间如同破碎的琉璃般扭曲、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疯狂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声音乃至灵力。山谷中央,道玄真人维持着挥出拂尘的姿势,身形却如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他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嘴唇因过度催动灵力而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绽开朵朵刺目的血花。
诛仙剑阵的四柄仙剑虚影在强光爆发后黯淡了近半,剑身上的古老符文忽明忽灭,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维系阵法的庞大灵力正从道玄体内被急速抽离,反噬之力如跗骨之蛆,沿着经脉寸寸啃噬,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道玄真人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若非水月大师及时闪身扶住,几乎就要软倒在地。
“掌门师兄!”水月大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素白的僧袍被溅上的鲜血染红点点。她掌心贴住道玄背后灵台穴,精纯的佛门真力源源不断输入,试图稳住他濒临崩溃的灵台。
“无妨……只是旧伤牵动罢了。”道玄真人摆了摆手,喘息粗重,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漩涡中心那团逐渐消散的污秽血光,“碧瑶……四灵血阵……果然……未能尽全功……”
他的判断没错。那融合了四灵虚影的血色漩涡在撞上诛仙剑阵的最终一击后,并未能引发预想中的毁灭性自爆,反而像被投入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浓郁的血腥煞气被青色光柱中蕴含的浩然正气涤荡一空,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碎石焦土,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硫磺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山谷入口处,那顶白骨黑纱轿子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即“哗啦”一声散架。碧瑶的身影从中跌出,重重摔在地上。她素白的丧服多处撕裂,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擦伤,嘴角挂着血丝,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那双曾亮得惊人的凤眸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她挣扎着想站起,手中紧握的那块残缺黑色玉佩却“啪”地一声碎裂开来,化作齑粉从指缝间滑落。四灵血阵的核心阵眼已毁,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也随之消散。
“圣女!”燕虹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影如电般窜出,欲要搀扶。
“滚开!”碧瑶猛地挥开他的手,蛇瞳中凶光毕露,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废物!都是废物!连个残阵都驾驭不了!还妄谈什么覆灭青云?!”她的愤怒并非针对燕虹,更像是对整个计划失败的绝望宣泄。
燕虹被她眼中的恨意慑得一窒,僵在原地。
另一边,万毒门毒神拄着白骨拐杖,艰难地从山壁下爬起。他脸上蔓延的毒斑此刻颜色更深,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肺腑的剧痛。他看了一眼气息萎靡的碧瑶,又瞥了眼摇摇欲坠的道玄真人,干瘪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充满怨毒的低吼:“走!趁现在!”
“走?毒神长老,我们还未分出胜负!”炼血堂年老大抹去嘴角的血迹,巨剑“血饮”拄地,赤红的双眼瞪着道玄真人,胸膛剧烈起伏。他魁梧的身躯上布满了与影舞堂杀手搏斗留下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襟。
“分出胜负?”毒神发出一阵嘶哑刺耳的怪笑,拐杖重重顿地,“老夫的本命毒傀都被那诛仙剑气震碎了本源,你炼血堂的獠牙也被天琊剑折了两根!再打下去,难道要老夫把剩下的老骨头都交代在这里不成?!”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山谷中幸存的魔教弟子——万毒门弟子倒了一片,侥幸未死的也是人人带伤;炼血堂的血色獠犬死伤殆尽,卫峥麾下精锐折损过半;鬼王宗影舞堂杀手更是损伤最重,此刻还能站着的不过寥寥数人。
“哼!万毒门畏首畏尾,炼血堂匹夫之勇,鬼王宗……哼!”年老大重重冷哼一声,不再看毒神,目光转向鬼王宗阵营,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毒神的脸皮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自然听出了年老大话语中对鬼王宗的轻视,更清楚碧瑶此次行动的失败,鬼王宗脱不了干系。若非碧瑶执着于用四灵血阵这种极不稳定的残阵,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三方魔教势力,此刻虽未撕破脸皮彻底翻脸,但彼此间的猜忌、怨恨与利益冲突,已如毒藤般在废墟之上悄然滋生、蔓延。
“够了!”一声冷喝打断了这微妙的对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鬼王宗燕虹不知何时已站直身体,他虽也受了伤,但神情依旧保持着一种上位者的冷静。他缓缓走到碧瑶身边,无视她怨毒的目光,对着毒神和年老大抱了抱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毒神长老,年老大堂主。此次行动,我鬼王宗圣女碧瑶愿赌服输。目标《玄火鉴》未能夺得,反折损了不少人手,此乃我宗门之失,我燕虹代圣女向两位致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狼藉的山谷和青云众人,继续道:“如今诛仙剑阵虽受创,但道玄真人尚在,青云主力未损。我等若再纠缠下去,恐讨不了好。依我之见,不如就此罢手,各退一步,保全实力方为上策。日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再寻时机。”
“日后?”毒神沙哑地重复着,拐杖在地上戳了戳,“燕虹,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今日之败,皆因你鬼王宗弄巧成拙!若非你们弄出个四灵血阵的残次品,道玄老儿早已成了我万毒门的鼎中餐!这笔账,老夫记下了!”
“毒神长老此言差矣。”燕虹面不改色,“四灵血阵乃我宗秘传,威力深浅,我等亦难以尽窥。圣女此次亦是初次尝试驱动残阵,未能成功,实属意外。若论责任,三方皆有未尽全力之处。如今当务之急,是保存火种。”
“保存火种?”年老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赤红着眼,“燕虹,你少跟老子来这套!炼血堂的规矩,打了小的,出来老的!今日之辱,不讨回来,老子的脸往哪搁?!”他巨剑一振,血煞之气再次升腾,“道玄老儿,出来受死!今日不把你青云山掀个底朝天,老子就不叫年老大!”
“堂主息怒!”炼血堂一名副堂主急忙拉住他,“道玄真人显然已油尽灯枯,此刻正是杀他的最佳时机!何必与他废话?!”
“放屁!”年老大怒视副堂主,“你没看见水月那个老尼姑守着他吗?还有那个陆雪琪,天琊剑可不是吃素的!硬拼,咱们讨不到便宜!”
就在魔教三方争执不下之际,山谷另一侧,一直沉默的张小凡缓缓站起了身。
他身上的衣衫破损不堪,嘴角挂着血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噬魂棒残骸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棒身的裂纹在刚才的冲击下似乎又扩大了几分,隐隐透出不祥的黑气。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落在了那座被青色光柱余晖笼罩的岩石上。田不易盘膝坐在那里,赤焰仙剑横放膝前,闭目调息。虽然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然平稳悠长,显然那焚心咒的创伤已被玄火鉴彻底化解,正借助地脉灵气快速恢复。
而在田不易身旁,陆雪琪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星儿。星儿脸色发白,七宝星盘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为了守护田不易和抵挡余波,消耗巨大。陆雪琪自己的白衣更是被鲜血浸透了大半,肩头和手臂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专注地看着星儿,确认她无碍后才松了口气。
“小凡……”陆雪琪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张小凡摇摇欲坠的样子,秀眉紧蹙,“你怎么样?”
“我没事。”张小凡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他迈步走过去,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哥!”星儿看到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陆雪琪按住。
张小凡走到田不易身边,屈膝跪下,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师父,您醒了。”
田不易缓缓睁开眼,虎目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化为惯常的粗豪笑容:“臭小子,哭丧着脸给谁看?师父这不是好好的吗?”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啪”的轻响,“这焚心咒够歹毒的,若非你小子机缘巧合得了那玄火鉴玉简,师父这条老命,今天就得交代在南疆这鸟地方了。”
“师父言重了。”张小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发热。他知道,田不易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思缜密,刚才那番看似随意的交谈,实则是在为道玄真人分担压力,也是在试探魔教的虚实。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田不易摆了摆手,目光转向道玄真人那边,“道玄师兄这是……”
“掌门师兄强行催动诛仙剑阵,遭反噬所伤,性命无碍,但元气大伤。”水月大师的声音传来,她已扶着道玄真人坐在一块相对完好的岩石上,正低头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神情凝重。
田不易“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他与道玄真人相交百年,深知这位青云掌门的秉性。为了守护青云基业,道玄真人从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性命。
张小凡的目光却落在了道玄真人腰间悬挂的那柄古朴拂尘上。在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碰撞之后,拂尘的银丝竟有几缕断裂开来,显得有些狼狈。而道玄真人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更是衰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
诛仙剑阵的反噬,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小凡,”田不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此地不宜久留。魔教贼子虽暂退,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你师父我这点伤,不打紧。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返回大竹峰休养,同时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告恩师。”
“师父说得对。”张小凡点头,“我们这就走。”
“走?”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万毒门秦无炎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旁。他依旧穿着那身墨绿长袍,蛇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光,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他手中把玩着那根碧绿色的短笛,笛身蛇形纹路在微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秦无炎?”陆雪琪天琊剑瞬间出鞘半寸,冰冷的剑气锁定了对方,“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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