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夯土为基,万众齐心(1/2)
吉日既选,晨曦微露。在魏王李泰主持的一场简朴却庄重异常的开工祭祀后,伴随着象征性的第一锹土被扬起。
从金光门至东市这条承载着无数人期望的试点路段,正式宣告破土动工!
刹那间,原本空旷的场地仿佛被注入了沸腾的生命力。
震天的人声鼎沸与一种粗粝而充满力量的井然有序。首要进行的,便是最基础、最考验耐力与组织能力的工序——处理路基。
为这条“未来之路”打造一副坚不可摧的“骨架”。
房遗爱如同一位置身于古战场的前线将军,早已褪去了锦袍,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短打戎服,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声若洪钟,目光如炬,在广阔的工地上来回奔走,亲自调度着眼前这支由数千名民夫组成的庞杂队伍。
他严格按照杜远图纸上那套前所未见的“分层填筑、逐层夯实”工艺,将民夫们精细地分为若干组,各司其职:
第一组,是“破旧”的先锋。他们挥舞着沉重的镐头和铁锹,喊着整齐的号子。
将原有的、早已被车辙碾压得松软不堪、凹凸不平的旧路表层,如同剥去一层腐皮般,彻底挖掘、清除干净,露出下方相对坚实的原生土层。
紧接着,第二组“筑基”队伍跟上。他们将一车车从附近山麓开采来的、棱角分明的大块碎石,作为道路的“骨料”,均匀地铺设在清理好的基槽内,形成厚实的第一层。
随后,最为震撼的场景出现了——数十名乃至上百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分成数组,合力拉动着重达数千斤的巨型石碾(有些甚至是工部从废弃寺庙、坟茔征调来的破旧石碑、石柱,物尽其用)。
伴随着低沉雄浑、节奏分明的号子声,“嘿——嚯——嘿——嚯——”,如同移动的小山,在铺满碎石的基面上反复、缓慢地碾压而过。
那石碾滚动时发出的闷雷般的声响,与汉子们汗水砸落泥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原始而磅礴的力量感。
“夯实!再夯实!都给我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
房遗爱踩着刚刚碾压过的、尚在微微震颤的土地,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民夫耳中。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杜大哥再三叮嘱,这路基就是路的命根子,是骨头!骨头要是软了、酥了,上面就算铺上金砖玉瓦,迟早也得塌陷、开裂!
都给我打起精神,对得起朝廷给的工钱,对得起咱们手里这碗饭!”
整个工地,仿佛一个巨大的、露天的锻造场。号子声、夯土声、石碾的滚动声、监工偶尔的吆喝声、工具碰撞声……交织成了一曲雄浑激昂、充满了汗水与泥土气息的劳动交响乐。
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汗水如同溪流般从古铜色的脊背上淌下,浸透了粗布裤衩,在干燥的尘土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湿痕。
尽管辛苦,但民夫们看着脚下原本杂乱坑洼的土地,在自己一锹一镐、一拉一碾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平整、坚实、紧密,一种亲手创造奇迹的朴素成就感,在他们疲惫却明亮的眼神中油然而生。
更何况,朝廷此次支付的工钱确实丰厚,且一日三餐管饱,偶尔还有肉腥。
更重要的是,尊贵的魏王殿下和这位毫无架子、与他们同甘共苦的房大人几乎日日亲临工地监督。
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劳动受到了尊重,干起活来自然格外卖力,士气高昂。
当日复一日的号子声与石碾滚动声渐渐平息,一条深度近三尺、宽阔平坦、坚硬如铁的路基终于宣告成型,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骨架,静静地卧在长安城下。
接下来,便轮到了杜远规划中最为核心、也最具颠覆性的环节——水泥混凝土路面的浇筑。
此时,得益于杜远数年前的“发明”与推广,大唐的水泥生产已初步形成规模,在宫城、官署及部分水利设施中有所应用。
但将其大规模、标准化地用于主要交通干道的面层铺设,这尚属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工地一侧临时搭建的巨大工棚内,一派热火朝天。
工匠们按照杜远提供的、经过初步试验确定的大致配比(大致为一份水泥、两份洗净的河沙、四份级配合理的碎石),开始了紧张有序的拌和作业。
巨大的铁锅、厚重的木槽依次排开,赤膊的工匠们挥动铁锹,奋力翻搅,灰黑色的、粘稠的混凝土在一道道工序中被制备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特有的那股略带碱性的新鲜气息。
浇筑现场更是蔚为壮观。工匠们首先在已经夯实如磐石的路基两侧,用厚实的木板精准地支起坚固的模板,严格确保路面的设计宽度和笔直的边缘线。
随后,如同蚂蚁搬家般,拌和好的混凝土被民夫们用畚箕挑、用独轮车推,川流不息地运至浇筑区,迅速倒入模板之内。
早已等候在此的另一组专业工匠,立刻手持杜远特意让将作监打造的长柄木刮板(用于初步找平)和加重的大木槌(充当简易的“振动夯”,用于排除气泡、增强密实度),投入到紧张的作业中。
他们不仅需要将混凝土摊铺均匀、充分压实,更要严格按照杜远图纸上那微妙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路拱”造型(中央略高于两侧,呈舒缓的抛物线形),进行精细的塑形,以确保日后雨水能迅速流向两侧的排水沟。
杜远虽不常至现场,但每次亲临,总能引发一阵小小的骚动与期待。他会敏锐地指出施工中的问题:
“这边!这边混凝土快要初凝了,动作再快些,趁它还没‘死性’(指失去流动性),赶紧刮平压实!”“边角旮旯,木槌多敲打几遍,把里面的气泡都给我‘赶’出来!
不然等路干了,这里就是弱点,雨水一泡,车马一压,必定先从这里破损!”
他的指点往往言简意赅,却能直指要害,让那些最初面对这新奇“泥浆”有些手足无措、仅凭经验摸索的老匠人们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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