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血战阴神(2/2)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钟浩然蹲下身,染血的手揪住城隍的衣领,“开鬼门,或者,我杀了你,自己找。”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城隍知道,这不是威胁,这是陈述。
沉默良久,城隍惨然一笑:“罢了……本神修行三百年,今日竟栽在一个情痴手上……传出去,怕是沦为三界笑柄。”
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左手,蘸着自己的神血,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文。
“以此地城隍之权,开阴阳之隙……但本神警告你,鬼门一开,黄泉气息外泄,必会惊动更高层的阴司存在。你这一去,十死无生。”
符文完成,绽放出幽幽光芒。
仓库中央,空间开始扭曲,一道散发着无尽阴冷、死寂气息的古老石门虚影,缓缓浮现。石门紧闭,门缝中渗出令人心悸的灰雾,隐约能听到门后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哀嚎与锁链拖动声。
鬼门关投影。
“谢了。”钟浩然松开城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鬼门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城隍忽然问道。
钟浩然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一个想见她的人。”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迈步,撞向那扇鬼门!
在身体接触到鬼门虚影的刹那,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迅速淡化、消失。而鬼门虚影也随之缓缓闭合,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仓库内满目疮痍的战斗痕迹,以及瘫倒在墙角、气息奄奄的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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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
一道白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入仓库,轻盈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布欧蹲坐在废墟中央,湛蓝色的猫瞳扫过四周,鼻子微微抽动。它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墙角那个金色血液几乎流干、神躯虚幻得快要消散的身影上。
紧接着,唐雨薇的魂体也飘了进来。当看到仓库内的景象时,她倒吸一口凉气。
太惨烈了。
整个仓库像是被十级台风蹂躏过,又像是被巨兽践踏过。墙壁布满裂痕和坑洞,地面没有一处完好,到处是焦黑的痕迹、深深的沟壑、以及已经干涸或正在干涸的暗红色与金色血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香火味、以及一种狂暴能量残留的焦糊味。
而城隍大人……唐雨薇几乎认不出那个瘫在墙角的身影。官袍破碎,乌纱掉落,双臂扭曲,浑身浴金,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城隍大人!”唐雨薇急忙飘过去,想查看伤势,却又不敢贸然触碰。
城隍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唐雨薇,又看到不远处那只静静蹲坐、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布偶猫,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来晚了……咳咳……”
“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钟浩然呢?”唐雨薇急声问道。
“他……”城隍又咳出一些金色血沫,“进去了。”
“进去?进哪里?”唐雨薇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色骤变,“难道……”
城隍艰难地点了点头,看向鬼门曾经出现的位置:“他逼本神开了鬼门……闯进阴间了。”
“什么?!”唐雨薇失声惊呼,魂体都剧烈波动起来,“他疯了?!生魂闯阴间,这是重罪!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
“他不在乎。”城隍闭上眼睛,声音虚弱,“他在乎的,只有那个叫刘雯的女子。”
唐雨薇呆立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想过钟浩然会做傻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傻”,这么决绝。
“那他现在……”她喃喃问道。
“不知道。”城隍摇头,“鬼门之后是黄泉路,但黄泉路有无数分支,通往阴司各个司衙、地狱、乃至轮回井。他会出现在哪里,本神也无法预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城隍睁开眼,看向唐雨薇,眼神严肃:“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阴司律法。擅闯鬼门,袭击正神,扰动阴阳秩序……任何一条都够他受尽酷刑。你现在最好立刻上报,通知判官司、阴律司,派出鬼差缉拿。否则,一旦他在阴间闹出更大乱子,连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唐雨薇脸色变幻不定。上报?那钟浩然就真的完了。不上报?纸包不住火,这么大的事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她这小小的鬼差恐怕也要跟着遭殃。
“大人,您的伤势……”她转移话题。
城隍苦笑:“香火神躯受损严重,需要至少十年静养才能恢复。至于神位……此次失职,恐怕会被降级惩处。”他顿了顿,看向布欧,“那位是?”
“是苏念的朋友,一位……妖王前辈。”唐雨薇斟酌着用词。
城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敬畏,对布欧微微颔首致意,尽管对方只是一只猫的模样。
布欧歪了歪头,轻轻“喵”了一声,走到鬼门曾经出现的位置,伸出爪子在地上嗅了嗅,然后抬头看向唐雨薇,又“喵”了一声。
“布欧大佬,您能找到他吗?”唐雨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布欧舔了舔爪子,缓缓摇头。阴间规则与阳间截然不同,即使它是第八境妖王,也无法轻易跨界追踪一个主动闯入阴间的生魂。
唐雨薇的心沉了下去。
而此刻,苏念、林晚、墨小雨三人,刚刚从刘雯的葬礼上返回济世堂。他们心情沉重,一路上沉默寡言,完全不知道,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在城西那个废弃仓库里,以一种最惨烈、最决绝的方式发生了。
钟浩然,已入阴间。
前路茫茫,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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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仰头望着天空,曾几何时在成为这一方城隍前他也像这个年轻人那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热血,他回想起刚刚当钟浩然撞向鬼门的刹那,城隍看清了他的眼神。
那不是疯狂,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仿佛他奔赴的不是死地,而是归宿。
在鬼门关闭前的一瞬,城隍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很轻,却像烙印般刻在了城隍的神魂里:
“雯雯,别怕,我来找你了。”
就是这句话,让城隍在最后时刻,没有启动鬼门自带的防御机制——那足以将任何未经许可闯入者撕碎的幽冥法则。
他放了水。
尽管这会让他的罪责更重。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在钟浩然身上,他看到了某种早已在神职岁月中磨灭的东西——那种不顾一切的、纯粹的、足以燃烧生命的情感。
作为神,他本该维护冰冷的秩序。
但作为曾经的人,他心中某个角落,被触动了。
“值得吗?”城隍看着空荡荡的仓库,喃喃自语,不知是在问钟浩然,还是在问自己。
没有答案。
只有仓库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的喧嚣。
阴阳两隔,从此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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