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实验（1/2）

周一清晨的物理实验室里，封瑶和徐卓远正为小组项目做着准备。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整齐的光带，实验器材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我设计了一个简单的演示实验。”徐卓远调整着光学平台上的装置，“用双缝干涉来类比量子纠缠的不可分割性。”

封瑶俯身观察：“光通过双缝后形成干涉条纹，即使我们逐个发射光子，干涉图案仍然会出现——这说明每个光子似乎同时通过了两条缝，与自己‘纠缠’？”

“正是如此。”徐卓远的眼睛在专注时格外明亮，“这个实验的哲学意义在于：在未被观测时，系统保持所有可能性；一旦观测，波函数坍缩，系统‘选择’一个具体状态。”

他将激光笔递给她：“想试试吗？”

封瑶接过笔，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但没有移开视线。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声。

“你知道吗，”封瑶轻声说，调整着光路，“前世我也曾站在这样的实验室里，但那时我害怕触碰任何设备——怕弄坏，怕出错，怕被人嘲笑‘连这个都不会’。”

徐卓远安静地听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前世”的具体细节。

“那时我总觉得，像我这样内向、不擅长表达的人，不配站在光下。”封瑶按下开关，一束红线穿透黑暗，“但现在我明白了：光从不问自己配不配照亮。它只是存在，只是发出。”

干涉条纹在远处的屏幕上显现，明暗相间，如同宇宙的呼吸。

“很美。”徐卓远说，不知是在指条纹还是指她的话。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周慕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纸袋：“抱歉打扰。我正好路过，带了些早餐——想着你们可能还没吃。”

他的出现有些突兀，但姿态自然。封瑶注意到他今天换了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比周六更书卷气些。

“谢谢，太周到了。”封瑶接过纸袋，里面是三份精致的三明治和热饮。

周慕云走进来，目光扫过实验装置：“双缝干涉？你们在为小组项目做准备？”

“我们想用量子现象隐喻人际关系。”徐卓远回答，语气礼貌但保留。

“有趣的角度。”周慕云没有进一步询问，而是转向封瑶，“我母亲对你们项目的邀请很认真。她让我带了些文献过来，关于非语言沟通的神经基础研究。”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打印的论文，页边有工整的批注。

封瑶翻阅着，发现周教授的关注点很独特：“她特别标注了‘镜像神经元系统在共情中的作用’这部分。”

“母亲认为，真正的理解不是语言解码，而是神经层面的同步。”周慕云靠在实验台边，“当她治疗严重语言障碍患者时，发现那些最成功的沟通往往发生在语言系统之外——通过韵律、节奏、面部微表情的微妙匹配。”

徐卓远抬起头：“这听起来像是...神经层面的共振。”

“可以这么说。”周慕云点头，“所以我对你们的‘星语者’设备特别感兴趣。如果它不仅仅是转换语言，而是放大那些非语言的同步信号...”

“那它就不仅是辅助工具，而是关系增强器。”封瑶接完他的话，心中一动。

三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沉默，不是尴尬，而是思想碰撞后的留白。

周慕云看了看手表：“我得去上课了。不过，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参与你们的小组项目——不是正式加入，而是作为观察者。我对跨学科研究的方法论很感兴趣。”

徐卓远和封瑶交换了一个眼神。封瑶开口：“我们需要讨论一下，今天放学后给你答复，可以吗？”

“当然。”周慕云微微一笑，那笑容礼貌却带着距离感，“那么，回见。”

他离开后，实验室重新安静下来。

“你怎么想？”徐卓远问。

封瑶咬了一口三明治，慢慢咀嚼着：“他在试探我们。不只是对项目感兴趣，更是在观察我们如何工作、如何互动。”

“和我判断一致。”徐卓远说，“但他带来的学术资源是真实的。这些文献很有价值。”

“我们可以设定边界。”封瑶思考着，“允许他有限参与，但不涉及项目核心数据。同时，这也是了解他的机会——如果他真的对跨学科研究有热情，可能会成为宝贵的合作者；如果有其他动机，我们也能及早发现。”

徐卓远赞许地看着她：“你比大多数成年人更懂得平衡开放与谨慎。”

“重生的礼物之一。”封瑶轻声说，然后转移话题，“对了，你父亲那边有进展吗？”

徐卓远的表情柔和下来：“他昨晚发来我母亲大学时期的研究笔记。她在边缘写满了批注，不只是关于物理，还有关于生活——‘今天下雨了，想起费曼说过，雨滴的下落路径可以用最小作用量原理描述。那么人生的选择呢？是否也存在一条‘最小作用量’的路径？’”

封瑶感到心头一暖：“她是个思想家。”

“父亲在邮件里写道：‘我从未真正理解她的这些思考，直到现在通过你的眼睛重新阅读。谢谢你让我有勇气再次打开这些笔记本。’”徐卓远停顿了一下，“这是我们多年来最长、最深入的一次交流。”

“伤口在愈合。”封瑶说。

“是的。”徐卓远看向窗外的校园，“而且我意识到，也许我一直误解了他。他的疏远不是冷漠，而是面对伤痛的无力。就像有些物理系统，当内部应力过大时，会通过保持距离来维持稳定。”

这个类比让封瑶微笑：“你在用物理理解一切了。”

“正在学习。”徐卓远嘴角微扬，“你说过，所有深刻的事物都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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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物理课上，刘老师宣布了一个特别安排：“本周五，我们将参观市物理研究所的量子计算实验室。这是难得的机会，看到前沿研究如何将理论转化为现实。”

教室里响起兴奋的低语。封瑶注意到徐卓远眼中闪过特别的光彩——量子物理是他的兴趣核心。

“参观后，每人需要提交一篇反思，”刘老师继续说，“不限形式，可以写散文、诗歌，甚至画图。我希望你们记录下：当抽象理论变成看得见的设备，当数学方程变成闪烁的指示灯，你们内心发生了什么变化。”

下课后，封瑶收拾书包时，一个女生怯生生地走过来。她是二中的沈雨桐，在自我介绍环节分享过熵增定律如何影响她的世界观。

“封瑶同学，打扰了。”沈雨桐的声音很轻，“我听说你们在做一个辅助沟通的项目...我哥哥有重度自闭症，很少说话。我想了解更多，也许能帮助他...”

封瑶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当然。我们下午在科技馆有讨论会，你可以一起来。”

沈雨桐的眼睛亮起来：“真的可以吗？我...我一直想为哥哥做些什么，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最好的开始就是开始。”封瑶想起前世的自己，那个站在人群边缘、渴望连接却不知如何伸手的女孩，“而且，你对熵增定律的见解，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新的视角。”

徐卓远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封瑶介绍了沈雨桐，并邀请她加入下午的讨论。徐卓远点头：“熵的视角确实有价值。在信息论中，熵衡量的是不确定性。沟通的本质之一，就是减少信息熵，增加可理解性。”

沈雨桐惊讶地看着他：“我...我没想到可以这样联系。”

“物理之美就在于此。”封瑶微笑，“它提供了一套理解世界的通用语言。”

三人一起走向科技馆。路上，沈雨桐逐渐放松，讲述了她和哥哥的故事：“哥哥叫沈星河，今年十九岁。他不说话，但会用绘画表达。他的画里有完整的星系、复杂的分形图案...妈妈说他用画笔说话。”

“星河，星空。”封瑶轻声说，“很美。”

“但他无法告诉我们他需要什么、感受如何。”沈雨桐的声音低落下去，“有时候他会突然崩溃，我们却不知道原因。那种无力感...”

封瑶握住她的手：“这就是我们做‘星语者’的原因——搭建桥梁，让那些独特的‘语言’能被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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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馆里比往常更热闹。除了核心团队成员，还有张工程师、李老师，以及几位社区志愿者。沈雨桐的到来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正好我们在讨论如何扩展用户群体。”李老师说，“沈同学，你能告诉我们，你哥哥在沟通时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沈雨桐思考片刻：“不是表达，而是...被误解。他的画很抽象，我们需要猜测含义。有时候猜对了，他会眼睛发亮；猜错了，他会很沮丧，但无法解释为什么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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