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枢机定策与雾夜惊变(1/2)
辰时三刻,西苑外围临时辟出的“危局应对枢机处”营帐内,气氛凝重而肃穆。
说是营帐,实则是由数顶行军大帐拼接而成,空间宽敞。正北面悬挂着巨幅的京城舆图与西苑工事详图,上面朱笔标注着最新的防线、阵法节点、毒瘴扩散范围。一张长条楠木桌置于中央,两侧已坐满了人。
左侧依次是内阁首辅李阁老、兵部尚书张大人、户部尚书钱大人、工部尚书孙大人;右侧则是京营都督凌云、钦天监正吴谨之、太医院院判吴大人,以及几位临时抽调的精干吏员。所有人皆面色沉肃,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长桌主位——那张暂时空置的紫檀木圈椅。
帐帘掀动,沈清辞走了进来。她已换下沾满药渍的布衣,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窄袖宫装,外罩一件象征皇后身份的明黄色蹙金绣凤软绸披风,乌发绾成简单的凌云髻,簪着一支素银簪子。她脸色依旧苍白,眼下有淡淡青影,但那双眸子却清亮锐利,步履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众人起身行礼。
“诸位大人免礼,请坐。”沈清辞走到主位前,并未立刻坐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重臣,“陛下龙体尚未苏醒,危局当前,清辞受陛下信重,暂领枢机处事宜。今日召集诸位,只议实务,望各位畅所欲言,共克时艰。”
她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帐内细微的骚动。她率先坐下,其余人等才纷纷落座。
“吴监正,地裂现状及‘八方定气阵’运行情况,请先报来。”沈清辞看向吴谨之。
吴谨之起身,走到舆图前,指着太液池中心:“回禀娘娘。‘镇龙钉’主钉稳定,持续压制核心能量喷涌,目前未见松动迹象。以剩余八根辅钉布设的‘八方定气阵’已全面启动,阵法覆盖半径约三里,勉强将毒瘴及黑气锁于阵内。但此阵消耗巨大,每日需补充大量灵石及维持阵法的修士心力,且阵法本身对地脉创伤无修复之能,仅是延缓扩散。若持续超过七日,灵石储备将告急,阵法亦有崩溃风险。”
沈清辞微微颔首,看向工部孙尚书:“工部负责的后续工事与净化布置,进度如何?”
孙尚书忙道:“娘娘,外围三道防线已加固完毕。按照吴监正与太医院提供的方子,调配了大量石灰、药粉,正沿阵法边缘播撒,中和地表毒瘴。同时,已征调民夫三千,开始挖掘数条引流浅渠,计划将部分被污染的地下水引向预设的、远离城区的洼地进行封填处理,但此法耗时长,且需慎防二次污染。”
“凌云,京城内外防务与舆情。”沈清辞转向右侧。
凌云抱拳,声音洪亮:“禀娘娘,京营已全面戒严,四门增派双倍守军,进出严查。西苑周边三里内居民已全部疏散安置。城内巡防增加三班,严密监控市井,目前未发现大规模恐慌或骚乱,但民间已有各种流言,需加以引导。另,昨夜至今,共有七名官员以探病或公干为由试图接近西苑,其中三人身份可疑,已被末将扣下,正在密审。”
沈清辞眼神微冷:“严加审问,尤其是与墨家、南海或前朝有瓜葛者。李阁老,朝中各部运转及各地奏报,可有异状?”
李阁老捋了捋胡须,缓声道:“六部运转暂未受大影响,各司其职。然,正如老臣昨日所言,北境、西陲军情紧急,东南海疆不稳,均需中枢决断钱粮兵员。更棘手者,乃是……”他顿了顿,“宗室之中,已有数位郡王、国公递了帖子,言辞间对陛下伤势及娘娘……主持枢机处,颇有微词,明里暗里要求‘皇室尊长出面,以安人心’。”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微微一滞。所谓的“皇室尊长”,无非是指几位辈分高的老王爷,其中尤以康亲王威望最着,但也最是古板守旧,对沈清辞这位出身并非顶级世家的皇后,向来不甚亲近。
沈清辞面色不变,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陛下只是昏迷,本宫奉旨理事,名正言顺。康亲王等皇室长辈关心陛下,其情可悯。凌云,稍后以枢机处名义,向康亲王及各王府递送一份详细简报,说明陛下伤势稳定、地裂已得控制,请他们安心。若哪位王爷实在忧心,可请其派一妥当子侄,每日辰时来枢机处旁听议事,了解实情,也好回去禀报。”
她这一手,既给了宗室面子,又将其纳入监督之下,更暗示“派子侄旁听”而非本人亲至,维护了枢机处的权威。李阁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娘娘处置妥当。”李阁老点头,又道,“还有一事,户部钱粮调度,需娘娘定夺。北境请拨冬衣、饷银;西陲请增箭矢火器;东南水师请补充战船维修费用及犒赏;加之西苑此处每日耗费巨万……国库虽未空虚,但支应如此多头,捉襟见肘。需分出缓急轻重。”
这才是真正考验决策者魄力与眼光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辞身上。
沈清辞沉吟片刻,果断道:“西苑乃根本,所需灵石、药材、物资,列为第一优先,由内帑与国库共同承担,全力保障,不得有误!”
“北境韩擎将军刚破地宫,士气正旺,墨家残余已是丧家之犬,掀不起大浪。冬衣饷银按例拨付,但可密令韩擎,以清剿残敌、收缴敌资以补军用,朝廷暂不增拨额外军费。”
“西陲西羌,素来欺软怕硬,此番异动,难保不是试探朝廷虚实。命西陲镇守将军,整军备战,做出强硬姿态,但暂不主动出击。所需箭矢火器,按往年八成拨付,告之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令其谨慎使用,以守为主。”
“东南水师……”沈清辞顿了顿,看向悬挂的南海区域简图,那里被她用朱笔圈出了一个醒目的红圈,“战船维修、日常补给,足额拨付。另,密令水师提督,抽调精锐舰船,秘密向望海港方向靠拢集结,听候靖国公墨云舟调遣!所需额外犒赏及行动经费,由陛下内帑特批,不走明账!”
一连串命令清晰果断,既顾全大局,又重点突出,更暗中为南海行动提供了最强力的支持。几位尚书虽对削减其他地方开支有些微词,但沈清辞的理由充分,优先级明确,且涉及陛下内帑和密令,无人敢公开质疑。
“娘娘英明。”李阁老率先表示支持,其余人等也纷纷附和。
会议又商讨了一些细节,约莫半个时辰后,众臣领命散去,各自忙碌。
帐内只剩下沈清辞、凌云和吴谨之。
沈清辞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向吴谨之:“吴大人,昨夜我让凌云尝试感应地底,可有收获?”
吴谨之摇头:“凌云将军带人在相对安全的区域以共鸣之法探查良久,只隐约感到地脉能量在镇龙钉作用下趋于平缓,但未发现娘娘所言之纯净生命波动。地裂核心处能量依旧狂暴混乱,任何细微的探查意念都会被搅碎,难以深入。”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气馁:“继续尝试,每日一次,换不同方位。岩雪姑娘若还有生机,必会竭力与我们取得联系。”
她又看向凌云:“审问那三个可疑官员,可有进展?”
凌云脸色一沉:“回娘娘,其中两人只是受人钱财,打探消息的喽啰,所知有限。但另一人……是兵部武库司的一名主事,嘴很硬,用了刑才吐露,他是受了宫中一名早已‘病故’的林姓太监生前引荐,与宫外一些‘生意人’有往来,定期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武库进出记录。但他坚称不知那些‘生意人’底细,只认钱。”
“林姓太监?‘病故’?”沈清辞眸光一凝。林婉儿虽死,但其残余势力未必清除干净。“继续深挖,顺藤摸瓜。宫中所有与林氏有过关联的旧人,无论现任何职,全部暗中梳理一遍,列出名单。”
“末将领命!”
交代完毕,沈清辞起身:“本宫需回医帐查看陛下。外间事务,有劳两位。”
她刚走出枢机处营帐,早已候在外面的太医院院判吴大人便匆匆上前,脸色有些惶急:“娘娘,陛下那边……情况有变。”
沈清辞心一沉:“说!”
“陛下体内邪毒与‘九转还阳丹’药力形成僵持后,原本扩散速度减缓。但就在两刻钟前,邪毒纹路突然再次活跃,朝着心脉方向侵蚀了半分!刘医正正在以金针压制,但效果不佳。院中几位供奉商议,认为需用更猛烈的药物或方法,强行拔毒,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一旦邪毒侵入心脉,侵蚀根本,即便华佗再世,也……也回天乏术。”吴院判声音发颤。
沈清辞脚步加快,几乎是跑向医帐。帐内,萧景琰身上连接的金针尾部颤动加剧,胸口黑红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扭动,颜色更深。几位太医围着病榻,束手无策,额上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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