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旧事重提迷雾深(1/2)
文嬷嬷试用过望舒制的清凉油后,细细品评了几日,方才给出回话。
她建议望舒不妨将这清凉油分作几等来配制。
因人的体质强弱、耐受力各有不同,那樟脑一味,用量多寡甚或不用,大有讲究。
“那体质娇弱、或是肌肤敏感的,便少用乃至不用樟脑,虽则清凉提神的效果略逊一筹,却稳妥安全,不至于引发不适。”
文嬷嬷细细分说道,“譬如内宅的夫人小姐们,多属此类。
而那些常在户外奔走劳作的,如猎户、农夫、行商的汉子,身强体壮,耐受力强,多用些樟脑无妨,驱虫避秽的效果也更为显著。”
她甚至根据多年行医的经验,在望舒原有方子的基础上,增减了几味辅料,另拟了几个配伍不同的方子,将用途与禁忌一一注明。
望舒见她思虑周详,索性便将这清凉油的制作方法与几种基础比例悉数告知,托她斟酌着配制不同效用的成品。
又特意叮嘱,务必要挑那最为温和、绝无孕妇禁忌的,配好一些给温氏与世子妃刘氏送去。
如此反复调配、试用、改进,待到终于制出一批效果与安全性都颇为满意的成品时,望舒方长长舒了口气。
她特地将其中最精纯温和的一批,托尹学士府的门路,仔细封好,给远在京城的黛玉捎了去。
又备下几个不同配比的系列,送给尹学士府的女眷选用。
至于扬州城内其他有往来的官宦人家,则只拣选几盒试用装送去,既不显山露水,也算是个心意。
这清凉油虽小,望舒却在包装上费了番心思。
盛放的小盒仿着胭脂水粉的样式,圆润小巧,盒盖上印着清雅的缠枝莲花或岁寒三友等纹样,瞧着便雅致。
最妙的是底部暗藏玄机,压着济安堂独有的小小徽印,寻常使用时不显,须得将膏体用尽,揭开底层的薄衬,方能瞧见。
这算是济安堂内部的一个暗记,以防有人仿冒。
眼下倒也未必有人费心仿制这新奇玩意儿,毕竟济安堂以女科立足,旁人难以插手。
至于售价,寻常功效的定价亲民,那价格稍贵的,多半是贵在香型调配与这精巧包装上,与药效本身干系不大。
这日,文嬷嬷刚将遴选出的几位稳婆名单并各人详情报与望舒过目,恰逢郡主那边递了信来,道是与西南侯、王爷约好,今日便来府上商议当年旧事。
望舒忙将名单收起,吩咐下去,在书房备好清茶点心,静候三位贵人。
为掩人耳目,西南侯此番并未以侯爷仪仗登门,竟是扮作送菜贩夫的模样,青衣小帽,微微佝偻着背,混在每日往府里送新鲜菜蔬的队伍中进来的。
听闻他另安排了替身,此刻正顶着“西南侯”的名头,在瘦西湖上泛舟听曲,与歌姬寻欢作乐呢。
当望舒亲眼见到这位平日里威严深重的侯爷,如此弯腰屈背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饶是她心性沉稳,也差点没忍住笑意。
但她随即收敛,能将自己身份姿态放到如此地步,行事又这般滴水不漏,足见此人城府之深,手段之狠,绝非易于之辈,万不可因这表象而有丝毫轻慢。
将三人迎入书房,汀荷奉上早已备好的香茶与几样清淡茶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反手掩好房门。
外头院落四周,自有王爷带来的心腹护卫暗中把守,确保无人能靠近偷听。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闻得茶盖轻碰杯沿的细微声响。
西南侯大约是习惯了掌控局面,未等他人寒暄,便径直望向望舒,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夫人,听闻你怀疑,当年我那不孝子身边伺候的奶嬷嬷,颇为可疑?”
他这话问得突兀,望舒微微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先厘清人物:
“侯爷所说的,是世子爷的奶嬷嬷?”
西南侯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未曾说清前因,遂解释道:
“正是。当年我携家眷去西南赴任,行至半途,因心中郁结难解,无心理会女眷琐事。
一路上,全赖世子这位奶嬷嬷照看他们母子几人。
后来内子病重,也是她贴身伺候,延医抓药,乃至最后送终,皆是她一手操办。”
他提及往事,语气虽力求平静,那“郁结难解”四字,却隐隐透出当年的愤懑与隔阂。
望舒沉吟片刻,方谨慎问道:
“侯爷,请恕妾身冒昧。当时尊夫人既已病重,为何不停下行程,先为夫人诊治调养呢?”
西南侯面上掠过一丝复杂神色,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彼时,本侯认定了她那是咎由自取,是因谋害妣嫂与侄儿之事败露,心神激荡之下引发旧疾,乃是报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况且,我当时疑心她不过是借病装可怜,企图搏取我的宽宥,因为路途之上,我一直未曾与她交谈。”
望舒听着,心中却觉有些异样。
即便兄长遇害之事令人痛心疾首,可结发夫妻,病重至此,竟能毫不过问?
乃至最终天人永隔,难道真能全然归咎于“装病”?
这于情于理,似乎都有些说不通。
她按下心中疑惑,继续问道:
“那么,侯爷当时认定夫人是‘咎由自取’、‘装病博怜’这些念头,是独自思忖得出的,还是听了身边什么人的言语,才愈发确信的呢?”
西南侯目光冷了些,看向望舒:“林夫人的意思,是觉得本侯当年听信了谗言,才错疑了她?”
郡主见气氛变得紧张,立刻侧身挡在望舒身前,蹙眉对西南侯道:
“二哥,好好说话。
今日我们聚在此处,不就是为了推断各种可能么?
当时与你同路之人,如今看来,哪个没有嫌疑?
即便不是有人蓄意谋害,见死不救、推波助澜之辈,总是有的!”
东平王也沉声开口道:
“老二,在妇人这些内帷心思、阴私手段上,你我兄弟确不如她们看得透彻。
既然来了,便静下心来,听听林夫人有何见解。”
西南侯被兄长妹妹这般一说,面上有些讪讪,那股迫人的气势收敛了几分,略显不自在道:
“既如此待本侯仔细回想。”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缓缓呷了一口,闭目凝神。
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只余下窗外隐约的蝉鸣。
追溯四十年前的旧事,即便是西南侯这等人物,也需得沉心静气,方能从记忆深处打捞起那些或许早已模糊的细节。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西南侯方才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追忆与不确定,缓缓道:
“有两处细节,如今想来,或许有些意味。
其一,是我身边一个姓崔的管事,他曾对我言道,‘大约二夫人是心里有愧,郁结于心,这心病恐怕还需心药来医’。
彼时我听了,更觉她是自作自受。”
他看向望舒,继续道:
“其二,便是世子的奶嬷嬷。
她曾来回话,说‘二夫人病得沉重,却不肯好好服药,许是仍在跟侯爷您赌气,侯爷若肯去安抚两句,兴许这药便肯喝了’”
说完这两桩,他目光再次落在望舒身上,语气竟是难得的带了几分征询之意,不复先前那般居高临下:
“林夫人以为,这两处细节,可能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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