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清流暗试探,虚与巧周旋(1/2)
苏惟瑾拜访张璁,姿态放得极低,
并呈上编纂大纲“请教”的消息,
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京城官场特定的圈层里传开。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
让许多等着看“龙虎斗”的人大跌眼镜,
也让另一些人陷入了更深的思量。
这其中,就包括以詹事府詹事兼翰林学士夏言为首的一部分清流官员。
夏言,字公谨,江西贵溪人。
此公身材高大,面容清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刚直之气。
他素以敢言直谏、学问渊博著称,
是清流中坚,对张璁等靠“议礼”幸进的新贵向来嗤之以鼻,
内心深处,更对嘉靖帝一味尊崇本生父、罔顾传统礼法的行为抱有微词,
只是限于君臣名分,不便明言。
对于苏惟瑾这个横空出世的状元,夏言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欣赏此子的才华,殿试策论中那些超越时代的实务见解,曾让他拍案叫绝;
但苏惟瑾与鹤岑道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以及皇帝对其超乎寻常的宠信,
又让他心生警惕,担心这又是一个张璁式的“幸进之徒”。
如今,皇帝竟将编纂《大礼集议》的重任交给了苏惟瑾,
这在夏言看来,简直是荒谬!
一个并非他们清流核心、甚至可能与“议礼派”有牵扯的年轻人,
如何能公正地编纂这部关乎礼法根本的典籍?
他难道不该借此机会,拨乱反正,厘清是非吗?
于是,几日后的一次翰林院例行聚讲之后,
夏言便看似随意地踱步到正在整理书册的苏惟瑾身边。
“苏侍读。”
夏言声音洪亮,带着惯有的严肃。
苏惟瑾连忙放下手中书卷,躬身行礼:
“夏学士。”
夏言目光如电,扫过苏惟瑾年轻的面庞,开门见山:
“闻听陛下委苏侍读以《大礼集议》编纂之重任,此乃千秋之事,关乎礼法纲常之根本。
不知苏侍读对此书宗旨,有何高见?”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周围几位尚未离去的翰林官员,都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谁都听得出来,夏言这是在试探苏惟瑾对“大礼议”的根本立场。
苏惟瑾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恭谨与“惶恐”:
“夏学士垂询,下官愧不敢当‘高见’二字。
下官以为,编纂此书,首在尊奉圣意。
陛下于‘大礼’之事,宸衷独断,圣虑周详,已有明旨昭示天下。
下官才疏学浅,唯知恪守臣子本分,
将陛下之圣断、之御制文字,
详加汇编,妥善整理,
以期彰圣学于天下,明陛下孝治之心迹。
此乃下官唯一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逾越。”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紧扣“尊奉圣意”、“臣子本分”八字,
将自己完全定位成了一个技术性的执行者,
对“大礼议”本身的是非曲直,避而不谈。
夏言眉头微皱,对这番滑不溜手的回答显然不太满意。
他追问道:
“哦?仅止于此?
苏侍读乃状元之才,学贯古今,
难道对‘继统’与‘继嗣’之辨,
对祖宗法度与人情之衡,
就毫无自家见解么?
编纂典籍,岂能只是简单汇编?
总需有些义理上的阐发与裁断吧?”
这话就带着明显的引导和压力了,几乎是逼着苏惟瑾表态。
苏惟瑾心中暗叹,这些老狐狸,果然没那么好糊弄。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诚”:
“夏学士教训的是。
下官岂敢毫无见解?
只是下官愚见,陛下天纵圣明,
于礼法大节,洞察秋毫,远非臣下所能妄加揣测。
且下官以为,为政之道,首重实务。
无论‘继统’‘继嗣’如何辨析,最终仍需落在安民、富国、强兵之上。
譬如西北军费,江南漕运,皆关乎国计民生之实处,亟待朝野同心,寻得善策。
下官才薄,于经义大节不敢妄言,
唯愿在实务之上,略尽绵力,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亦不负圣贤教诲‘学以致用’之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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