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外似故人归(1/2)
傍晚的集市比早上更乱。
太阳被云遮住,风从巷口挤进来,把灰尘和烤红薯的香搅成一股闷味。
摆摊的人多了,来逛的人也多,脚步声、吆喝声、锅铲碰铁锅的声音乱成一团。
阮时苒正按着边,让烧饼在锅里起泡。
她今天的手法比昨天稳得多,翻面也快,一点都看不出是新手。
宋斯年在侧面帮她挡风,把刚做好的饼装进油纸。
两人忙得正起劲,突然“哐啷——”一声。
声音不大,却尖,像有人故意用脚踢到铁盆。
阮时苒循声一看——
他们放在地边的面盆,被人踩歪了。
那是和面用的铜盆,阮家的老物件,碗沿磨得亮。
此刻却被硬生生踏出一道凹痕。
脚是那个人的。
昨天抢位置、今天跟他们对喊的那个烧饼摊男。
那人低头看着被自己踩歪的盆,装出一脸“哎呀你们东西怎么放这么外面”的表情。
“看不住东西啊?”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阮时苒一下僵了,手指因为气憋得发紧,铲子都握不住。
周围几个摊贩假装忙自己的,却侧眼瞟着这边——
他们不是不想帮,而是习惯了这样的“小冲突”谁都不管。
宋斯年没说话,走过去捡起盆。
他手指沿着盆沿摸了一圈,沉默得可怕。
阮时苒心里“咯”的一声。
她第一次看到他那种沉下来的表情——
安静,却像把火从喉咙往胸口里压。
她赶紧走过去:“盆还能用,我们换一个就是——”
话没说完,被他轻轻挡开。
不是推,是拦住她往那人那边靠的动作。
那男人“啧”了一声,语气带着挑衅:
“摊位这么挤,你们盆放哪儿不好偏偏放这儿?怪我咯?”
一句话,把“踩坏别人东西”巧妙推成“对方自己不会摆”。
阮时苒呼吸急了:“你是故意的。”
男人瞥她一眼:“小姑娘,说话别这么冲。”
她胸口一压,差点忍不住。
宋斯年慢慢站直,把盆放到桌上。
他没吼,也没让步,只问了一句:
“你想怎样?”
男人冷笑:“我想怎样?我也不怎样,你们要摆就摆,别挡着我的顾客走路。”
这话明显胡说——
他们摊位挪得已经靠墙,挡谁?
真要说挡,明明是他盯着他们才对。
阮时苒忍不住了:“你别欺负人太过分——”
宋斯年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腕子。
很轻,却一下让她话卡住。
他低声一句:“我来。”
阮时苒被他说得心口一颤。
她看着他——
他的眼神不再是温的,也不是平静,像是压着一线严重的克制。
那男人见他一直没发火,反倒更嚣张,往前一步,故意用鞋尖去碰他们桌脚:
“怎么?你还想跟我理论?”
宋斯年没有退,也没有侧开,他站在桌前,让那男人的鞋尖撞在自己鞋面上。
那声音小,却像点燃了什么。
摊贩冷嗤:“让开,我要摆东西。”
宋斯年抬眼。
那眼神不是愤怒,是一种——
“我要是动,你会后悔”的沉静。
他淡淡说了一句:
“碰我可以,碰她的东西不行。”
男人愣住一瞬:“她的?“
宋斯年点盆:“我们一起的。”
男人笑:“一起算什么?谈对象啊?一起就不能被踩?”
他话越说越难听,甚至故意抬脚,又往桌腿那边挪。
这一次,他没碰到桌子——
因为宋斯年的手,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脚踝位置往外一推。
不是打架,不是硬掰,是很精准的——
“你给我滚开一点”的动作。
男人没站稳,往旁边踉跄了一下:“你他妈——”
宋斯年没给他继续骂的机会,声音低得像压着火山:
“你再碰一次试试。”
不是威胁,是明确的结局。
那男人本来想骂回去,可周围摊贩的视线全被这一幕吸引了。
几个人都看着宋斯年,眼神里有种——
“这年轻人看着温顺,其实不好惹”的意味。
男人怔了两秒,估计也意识到再闹下去不好看,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
“摆你们的,别挡我就行。”
说完,他就回自己的锅旁。
动静大,动作重,却再没敢往这边靠一步。
空气像突然被放出来的气,乱了一瞬。
阮时苒的手还被他握着。
她抬头,声音有些抖:“你……你刚才差点动手。”
宋斯年松开她,看着被踩凹的面盆,声音沙哑了一点:
“我知道。”
“你要是跟他打起来——”
“我不会。”
“你刚才哪里看得出‘不会’?”
宋斯年低头,把手洗了一下,指节微微发白:“我只是在忍。”
“你忍什么?”
“忍着别让你看到更难看的。”
阮时苒怔住。
他不是怕输,也不是怕冲突。
他怕——她替他担心。
她心口乱跳:“那你刚才为什么拦我?”
宋斯年看她一眼,声音压得很低:
“因为你一生气,我比你还乱。”
阮时苒:“……”
她鼻尖发热,又急又心疼:“你以后——别这么冒险。”
宋斯年轻声:“如果你在,我就冒。”
一句话,让她胸口整块发紧。
她抬手去摸那个凹下去的盆沿,刚碰到,油味、铁味、潮味混在一起。
她突然说:“我们不换盆。”
宋斯年:“嗯。”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们被他吓住了。”
“我也不想。”
她吸气:“那今天的烧饼,我来贴锅。你看火。”
宋斯年抬头:“你不怕油?”
“我怕你看着我难受。”
他怔住了半秒。
那半秒里,他第一次露出不是克制,也不是冷静,而是——
像心被她抓住一下的表情。
他轻轻点头:“好。”
阮时苒哪怕心里还有余悸,但她走到锅前时,手稳得出奇。
她贴第一张饼时,油溅出来一点。宋斯年想伸手挡,却忍住了。
他只在她身后站着,声音很轻:
“别靠太近。”
“我知道。”
“我就在这儿。”
“我知道。”
油花“噼啪”跳,香味在角落里蔓延。
他们两人的影子贴在一起,像谁都不愿离开那半步。
收摊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油锅余温还在,铁盆上的凹痕在灯光下特别显眼。
他们把东西一件件往车上绑。
阮时苒动作快,像怕自己慢半拍就让那盆的伤口更显眼似的。
宋斯年在旁边拉绳子。绳子绕了两圈后,他突然停住:“我来,你别搬重的。”
“我没搬。”她语气有点硬。
“那盆你抱了两次。”
“抱一下怎么了?”
“手会酸。”
“酸不酸我自己知道。”
她语气越说越高。
宋斯年低头系绳,没反驳。
东西全部绑好后,两人推着车往集市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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