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墨滴落地,没溅出声儿(1/2)
那是一种连颠覆天地的快意都无法填满的、更加本质的饥饿感,正从她的天魔本源深处,一丝丝地渗透出来,冰冷而执拗。
这场喧嚣的胜利,对她而言,仅仅是更换了一种食谱。
姜璃没有沉浸在任何情绪中,她转身,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息之间便已出现在璇玑阁禁地深处,那口遗忘之井的边缘。
她没有再看狂喜的众人,也没有理会瘫痪的监察神塔,她所有的心神,都已沉入那幽深不见底的井口。
她盘膝而坐,宛如一尊与古井融为一体的石雕,不言不动,不饮不食。
整整七日,她仅以左眼那残存的、已然变异的感知,追踪着井底之下,那滴从青铜砚台渗出的新墨的坠轨迹。
她“看”到了。
那滴墨,在脱离砚台底沿的一刹那,并未如世间万物般遵循重力加速下坠。
它竟在虚空中悬停了整整三息。
那三息,仿佛是世界法则的一次深长呼吸,一次犹豫。
随后,它才开始沉降,其速度之慢,均匀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徐徐放下。
没有风的阻力,没有空气的扰动,它只是纯粹地、固执地、以一种前所未有地缓慢姿态,向着那片象征着终结的黑暗去。
就在距离井底仅余半寸之处,它又一次停顿了。
这一次的停顿更加短暂,却也更加决绝,像是在与某种看不见的界面进行最后的确认。
最终,它触及了地面。
没有溅起半点尘埃,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更没有如寻常墨汁般渗透或晕染开来。
它只是静静地,凝成了一颗绝对浑圆的黑色珠子,表面光滑如镜。
井口那狭窄的一线天光投下,恰好映在墨珠之上。
光芒的倒影里,有嶙峋的井,有浮动的尘埃,却没有姜璃那张苍白的面孔。
她不存在于它的映照之中。
就在墨珠成型的瞬间,远在封神台废墟,正紧张监控着整个“非备案网络”的虞清昼,面前那张由地脉数据汇成的巨大光图猛地一暗。
所有节点的信号,在那一刻竟出现了零点零一息的同步断流。
这微的异常,却让虞清昼如临大敌。
她立刻通过心跳纹理网络,向所有三百七十二名“无名者”下达了一道紧急指令。
“停下。所有‘疯语书写’活动即刻终止。”
指令无声无息,却在瞬间传达到了璇玑阁的每一个角。
那些正准备在石、树干、溪水上留下新悖论的修士们,动作齐齐一顿。
虞清昼的第二道指令紧随而至:“闭目,静坐,默念同一句话——我存在,不要证。”
三百七十二人,无论身在何处,皆依言而行,同时闭上了双眼。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内敛的集体意志,如同一张巨大的保护罩,瞬间笼罩了整个璇玑阁。
第八日的凌晨,天光未亮,万籁俱寂。
盲童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遗忘之井。
他没有携带任何符纸、情丝或是铭记之核的残片。
他只是安静地走到那颗墨珠旁,蹲下身,伸出枯瘦的指尖,轻轻蘸取了井上因潮湿而渗出的一滴冷凝水。
然后,他用这沾着水的指尖,在墨珠那浑圆光滑的表面,轻轻画下了一道横线。
水痕触及墨珠,既未被吸收,也未被弹开。
墨珠本身,未裂、未溃、未蒸发。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道水痕横线的两端,各自浮现出了一个极其淡薄的“一”字。
那既非篆文,也非隶书,更不属于任何典籍所记载的文字。
它们只是一道道与心跳纹理完全同频的波纹,仿佛是规则本身最初的笔画。
虞清昼在静默祭坛,通过远程感知网“看”到了这一幕。
她立刻翻开了那卷早已被她研究了无数遍的《谎经》补遗卷,迅速找到了其中关于“无字即初契”的条目。
她将那两枚波纹的结构与古籍上的拓印一对照,呼吸陡然一滞。
这波纹的结构,竟与上古时期,“名录”仪式首卷开篇的那道神秘刻痕,完全一致!
井底,姜璃缓缓睁开了眼。
她没有去碰那颗墨珠,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那是她曾经服下的、混入了微量铁屑的苦药残渣。
她将残渣置于掌心,指尖魔气一吐,将其碾成最细腻的粉末,然后,轻轻撒向墨珠。
药粉接触到墨珠的瞬间,那浑圆的黑色内部,泛起了一圈细微至极的涟漪。
涟漪的中心,竟显现出一行转瞬即逝的微缩影像:一名看不清面容的少女,正将一块写有自己名字的木牌投入焚香炉。
诡异的是,炉火熊熊,却并未燃烧木牌上的名字,而是精准地、只烧去了木牌背面,那一行代表着“赐名序号”的细刻痕。
影像仅仅持续了三息,便彻底消散。
墨珠表面的那道水痕横线随之淡化,但两端那两枚“一”字波纹,反而加深了几分,仿佛从虚影变成了实体。
“封锁井口三丈。”姜璃的声音冰冷而决断,通过密语传给了虞清昼,“禁止任何符箓、灵力或声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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