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明日继续(1/2)
一名浑身脏污的少年蹲在临时搭建的粥棚角落里,手里捧着一只豁了口的粗瓷碗,目光却穿过攒动的人影牢牢锁在不远处那几位贵人身上。
他叫阿竹,家在泽州最西边的山坳里,水灾和疫病接二连三过来时,他失去了所有亲人,混在流民中侥幸北上,被拦在了这道关卡外。昨夜,就是那位被他们称为国师的大人,亲手给他灌了药,还用温热的布巾擦去了他额上的汗和脸上的污垢。
阿竹的视力很好,这是山里长大的孩子独有的本事。周围的灾民大多瑟缩着,不敢直视贵人的争执,只有阿竹,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一眨不眨,里面没有恐惧,也没有好奇,只有专注。
他腮帮子微微动着,缓慢地咀嚼着嘴里寡淡的粥米,阿竹不懂太多,但他懂得,山里的野兽在猎物身边时,总会围绕着猎物进行争夺与撕咬。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看着碗底浑浊的倒影里自己枯瘦的脸。将最后一点粥舔进嘴里,碗沿的豁口刮过干裂的嘴唇,带来细微的刺痛。
接着他站起身,瘦小的身影很快没入忙碌的灾民和兵卒中。没有人注意这个沉默的浑身脏污的少年,他如同一滴水,汇入了污浊的河流。
远处,隐约又有马蹄声传来,不知是哪一方的信使,还是又一批被驱赶至此的流民。夜色如一块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绒布,缓缓覆盖下来,吞没了远处的山峦,也似乎要吞没这营地边缘微弱的灯火与无声的暗涌。
在一个不起眼的窝棚里,少年闭上了眼。
处于两山夹缝之中当然矿坑,地势低洼如釜。
少年又一次回到了这里,他好像一直在走,从清晨走到午后,和被绳索串连的人们一样被押送着。他们中有人浑身发烫,有人咳血不止,有人身上长出来到大片恐怖的黑斑,但也有人只是起了红疹,尚能行走,他就是其中一个。
“官爷,我娘只是发热,不是疫病啊!”旁边扶着老妇的中年男人哭求。
而那押送的兵卒面无表情,反而拿着棍子将他们往里挤,阿竹被挤得踉跄。
“凡有症候者皆需隔离,这是命令,你们想死吗?”
“那为什么不给我们药?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荒山野岭?”
兵卒不答,反而越发粗暴地将他们推入坑中。
矿坑底部凹凸不平,散落着多年前开采留下的碎石。早先被送来的人瑟缩在角落,后来的涌入让坑内愈发拥挤。阿竹看的分明,有人试图爬出,立刻被守在坑边的弓箭手逼退,渐渐的,他也不敢乱跑了。
日头渐渐西斜。
坑边堆起的柴薪越垒越高,几桶火油被抬到近处。不仅是他,坑中的人们也开始意识到了他们的意图,瞬间,哭喊声、哀求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
“他们要烧死我们!”
“救命啊!我没病!我真的没病!”
“求求你们了,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混乱中,一个裹着破旧头巾的妇人突然站起来,她拉下头巾,露出一张布满红斑的脸,“反正都是死!”她嘶声喊道,“不如冲出去!冲出去还有活路!”
这话点燃了绝望中的疯狂。人群开始不顾一切地朝坑外涌去。弓箭手搭箭欲射,却被领队的军官制止:“时辰未到,大殿下吩咐,要等天黑。”
“可他们若冲出来...”
“冲出来?”军官冷笑,“这四周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能冲到哪儿去?”
正说着,坑东侧忽然传来骚动。几个汉子硬生生挣断绳索,“往东边山林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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