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府之行（下）（2/2）
谁料禹习又问：“那这些年来，你有被祖氏责罚的痛苦吗？”
安予冉这下又不懂：“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有受到惩罚吗？”
“没有啊。”
禹习有些着急：“这是祖氏做下的标记，是上一世的罪人贬罚下，这一世受苦难的，左臂强健者，若不改变，将不得善终。”
安予冉关怀地看着这个傻子弟弟，但他无法向禹习解释这本就是一个简单的生物问题。
“这么多年，你的氏族，你的主子，都不曾让你改变过吗？”
“怎么改变？”
禹习觉得眼前的人当真是傻子，不耐又迫不及待：“用右手做一切左手做的事情，用膳，执笔，习武，哪怕是微小的习惯。”
安予冉摇摇头：“这可能需要从小培养，不然很难。”
禹习目光灼灼地看向安予冉，想说什么，又收回，而后叹了一口气，热闹的少年忽地沉默坐下了，目光中充满了羡慕：“你真幸运，竟然没有人管束你，要你改变，要与所有人一样。竟然你身边的人，都能包容你。但或许，因为你是婢女，本身命格欠佳，也确实不用在意这些。”
小家伙，你说话很讨厌，你知道吗。
安予冉试探性问道：“小少爷为何会在意这些事？”
禹习忽地抬起头看安予冉，甚是委屈地说：“我们做了交易，我说予你，你不可说予其他人，若是说了，禹氏是不会放过你的。”
奶凶，没有震慑力，学着大人说狠话。
安予冉顺着他。
“年幼时，爹娘发现我惯用左手，便一直教导我，让我改变。可我至今，用右手写不好字，又另爹娘难堪。好在，我也不可能继承家业，只要当个废物便好。但我当真憋屈，我不喜欢用右手做任何事，可我做不好，爹娘便责罚我，说我要害了禹氏。”
多荒谬啊，安予冉一时有些心疼这小崽子。
“凭什么，我连使用右手的自由都没有，连个下人都不如！”
安予冉一时又不心疼他了，站在一旁，没说话。
禹习眼睛一亮：“你觉得禹府如何？”
安予冉客套：“挺好的。”
“那你留下来吧，做我的婢女，这样我与你相处，便可以一起用左手做事。”禹习笃定道，立刻要走出去，“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就去向大伯说。”
这孩子是真性情。
禹习走得极快，安予冉只能在身后劝，这样不行，少爷请留步。
禹习不回头，安予冉只能跟着，嘴里劝诫：“这真不妥！”
“我知道你怕什么，怕人说你居心叵测，勾引本少爷。但你放心，我会和大伯说清楚，是我主动讨的。即便不说清楚又何妨？本少爷也不似兄长那般重要，娶你这般身份，也不会不妥。况且你我二人成亲，往后我也不用藏着掖着。”禹习忽地停下，转过神，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开心，“对啊，我娶你。你我差不多年纪，刚好婚配。这样你可放心，保证比你在辰府呆着舒坦，还有人伺候你呢。”
“这恐怕不能如愿了。”
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转身，正是辰末摇扇而来。
笑着道：“习儿有所不知，这贴身婢女是夫人的心头好，若是赠与贤弟，让我如何向夫人交代。小娘子若是哭起来，可是很难哄的。”
安予冉默默向辰末身旁靠拢，不住地点头。
禹习神色惋惜，目光留恋着安予冉，像没了糖的孩子：“我可以用禹府最好的婢女换。”
辰末笑：“我知习儿你从小便养了一只狗，若是我用其他狗去换，你可愿意？”
安予冉瞪了辰末一眼，这什么破比喻啊，如今成了婢女，在这里当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禹习十分为难，看向安予冉：“那往后，我可以来找她玩吗？”
辰末没有答，而是低头看向安予冉，似很体贴，要征询当事人的同意：“你可愿意？”
安予冉实在不忍心伤害这单纯的孩子：“可以。”
禹习的目光倒是放出了光彩：“好，那你在府中等我，下次我来找你玩。”
安予冉点头。
“既然如此，习儿，我先带她回去了。”
禹习如了愿。
安予冉与辰末走在回正厅的路上。
辰末走得极快，脚下生风。
安予冉小声道：“慢点吧，我快飞起来了。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会轻功，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速度依旧不减。
“夫人四处寻你，你可知错。”
“对不起嘛，是他非要带我走的，人家是少爷，我就是一个婢女，我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万一他生气告我一状，我小命呜呼，不划算啊。”
“这时候知道惜命了。”
“你放心，他没什么坏心思，不会……”
身前人猛地停下来，转过身，居高临下：“你何时这般容易信人，今日一见如故，是当真想嫁过去了。小娘子果真都如此，脑子里不知装着什么。”
安予冉觉得可笑：“什么一见如故，你有毛病吧。”
“是你做得过分。”
辰末心中有气，安予冉是与自己同船之人，今日却与旁人走得亲近，让人不安。他向来不喜欢不忠的部下，安予冉不忠，他才生气。
“对不起，我错了，爷，咱能不能先回去。”
“你为何答应他？”
“我就是客套一下。”
辰末呼出一口气，一转身，折扇自然地划过安予冉脖颈，一阵轻疼。
“要拒绝，这种缝隙，不能留。你怎知旁人是石头，还是溪水。”
安予冉为辰末的忧患意识感到佩服。
辰末也是家中的小少爷，与禹习相同，禹习这般天真，而辰末却这般有心思，两人差距太大。从小的经历影响吗？禹习这般说，也不觉得他快活。还是说，此辰末，当真非彼辰末。洛灵儿才能如此肯定地辨认出。
看来当真要去趟医馆。
不论是洛灵儿，还是医尊，都要尽快见着。
终于上了马车，回府。
辰末的脸难堪至极。
安予冉怀念起禹习，心想这小少爷知道成亲究竟是何意吗。
但那时竟然羞耻的有一丝心动。禹府与白晓更近，与这些秘密更近，若是能多一些时候待在这里，应该能更快找到父亲。而且这禹习，看起来呆，好忽悠，比起辰末，这是新手村，而辰末是地狱模式。
如果第一天穿越到这里，遇见的是这禹习该多好。
只可惜——
“安予冉，你随我走，梦挽歌，你随易临回去。”
车到府外，辰末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只扔下一句话。
安予冉连忙跟下。
“吃炸药了么？”梦挽歌看着二人的背影，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