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走水(2/2)
倒是辰末先开了口:“梦小娘子都说予你了吧,我可未强迫任何人。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可你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醋了?”
辰末一步上前,拉近与安予冉的距离。
夕阳斜着洒落,落在安予冉纤细的发梢,额头上未被扎进的细发在光下镀上一层金。辰末瞧着这小而稚嫩的碎发,还未成熟的小兔子,正努力捍卫着自己的萝卜。那张小脸上嘴巴微微张着,吐露出的气息比平日里更为急促,眸子里倒映着辰末的脸,让人忍不住还想多瞅一眼。
安予冉憋了半晌,终是开了口:“是不是因为梦斐殷?”
辰末一顿,没想到这小不点能联想到这一层关系,不觉眯起眼,打量起这张小脸。
“梦挽歌不知道你的算盘,别以为我就不知道。”安予冉笃定了自己的猜想,“打着为梦挽歌谋利,一石二鸟。娶了梦挽歌,占了商棋与戏的主权,又舍弃洛灵儿,讨好梦斐殷。你想在圣上面前长脸,为辰家耀武扬威,你别牵扯梦挽歌,让她稀里糊涂,被你当枪使。”
辰末耐心听完安予冉的控诉,忽而一笑,伸手将安予冉胳膊肘的灰尘擦去:“你与我之间是有些交情,但也经不住你般不爱惜的使唤。”
辰末也不知自己心情是好或不好。
梦挽歌是这小郎君的软肋,他捏住了,便多了一个可用之材,是好事。
但见他这般从窗户跃下,气急败坏地拦下自己,为梦挽歌叫板,又心中不悦。
可若是自己要娶梦挽歌,这小郎君没有分毫不悦,他才应该不悦,自己拿捏错了对象。
一时,心里像缠住了两股线。
该笑,却笑得不那么好看。
安予冉抽回手:“而且你还有个洛灵儿,这事儿她知道吗?她满心满眼都是你,如果一时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办?”
辰末磕下眼,有些烦了:“你操心这个,担心那个,不如你都一并娶了去,好生爱护着。”
“你……”
“哑巴了?”辰末一折扇敲在安予冉头上,使了些劲儿,是当真有些气恼,“你不是爱做些首饰么?你这般做着,能赚到几个钱,我这是在帮你,往后你可以不再是家仆易之,可以在这城中有一席之地。”
“我不要钱!”安予冉脱口而出。
“那你要什么?”辰末笑,“还是你觉得,我如今太好说话了,你又能与我谈论条件了?”
安予冉憋住了想说出口的话,腮帮子鼓鼓的。
辰末轻俯下身,嗅着安予冉身上的草木香,用手抚去她脸上的碎发,唇齿间的声音带着些许压迫:“你怎么总是忘了,你是何身份,有什么资格与我谈论是非。我待你何曾差过,你怎么这般不领情,真叫人难过。”
是念在这小郎君有几分聪慧,几分价值,还念在他几次莽撞愚昧的献身,才多了这一份情意,愿意将好处分与他一些,可他却要与自己叫板。
“往后,你有了地位钱财,梦挽歌算何,什么样的娘子没有,怎就绕不过弯儿来。”
本不想说这话,但不知怎的还是说出口了口。
安予冉看着辰末的眼,侵略与温柔并存,就好像在哀叹着不懂事的雏鸟。
猛然惊醒,安予冉推开辰末:“我……我不是你说的这样。”
辰末失了性子,折扇一收,望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天空中有一丝不和谐的灰红,滚滚的,似要吞灭整个天空。
辰末目不转睛看着那蔓延的灰烟:“这么快就来了。”
“什么?”
“国师府似乎是走水了。”
安予冉顺着辰末的目光看去,天空中的浓烟正顺着夜幕攀升,那个方向正是圣坛后方的国师府。小巷外的人群尚未反应过来,路人也正注目着灰烟滚滚。人们窃窃私语,谈论着,猜疑着,火星传来的方向。有人朝着西街跑来,口中大声嚷嚷着“祖氏怒了”!
“国师不忠,祖氏怒了,才放出恶兽警示众人,如今天降大火,是要毁了这祖氏圣坛与国师府!”
“祖氏要放弃我们了!”
“那怎么办啊?”
“圣上有命,我们要向祖氏示忠,将叛贼白浔碎尸万段!”
安予冉整个人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
辰末摇曳着扇上前:“我不是告诉你了么,那恶兽是白浔放的,你自是不信我,也不找寻那暗道。如今,倒也不用找了。走吧。”
辰末上前一步,安予冉整个人退后一步。
“你做什么?”
“我要回国师府。”
“找死么。”辰末伸手去拉这小兔崽子,却被安予冉一躲,好气又好笑。
安予冉的东西都在府中,她心里慌乱着,更慌乱的是,白浔现在如何了,怎么会成了叛贼。那些口中嚷嚷要他死的人,会将他如何。这般想着,安予冉撒腿就跑,甚至怕去得慢了,大火将国师府烧成灰烬,片甲不留,索性跃上了屋檐。
辰末并未跟上,看着那小身影逆流而上,无奈地转身,走出了小巷。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