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横生枝节(2/2)
李景隆苦笑一声:“不瞒徐兄,我初到真定时,境遇与你此刻相差无几,也是处处遭受冷遇。”
“但时日长了自会明白,这些人没什么弯弯绕,你以真心待之,他们便会掏心相报。”
徐辉祖颔首认同:“做一军主帅,从不是单凭令行禁止便能成事的。你做得很好,比我当年头回上战场时从容多了。”
他话音稍顿,话锋陡然一转:“你该也听说了,我此番北上,明着是驰援,实则是奉陛下旨意来查你。”
“朝中已有人弹劾你屡次抗旨、无视圣意,还说你私造火器、拥兵自重。参奏的不光有都察院的御史,连六部都有人掺和。”
“你信么?”李景隆撇了撇嘴,冷笑一声,举杯仰头饮尽。
“抗旨是真。”徐辉祖定定望着他,目光恳切,“但我信你。我知道你抗旨必有缘由,只是你锋芒太露,不该一次次硬顶陛下的诏令。”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毕竟你是臣,他是君...”话到嘴边,徐辉祖蓦地顿住,眉宇间凝满了沉重。
“若让我在抗旨与丢掉北境之间二选其一,我只能选前者!”李景隆深吸一口气,字字如铁,“燕军骁勇,麾下将官个个能以一敌十,若要强攻,南军必败!”
“到那时,就算没有抗旨的罪名,我又如何向陛下,向千万百姓交代?”
“可他未必如你这般信我。”李景隆话音落时,眼底翻涌着难掩的失望。
“无论君臣,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徐辉祖轻叹,“他才二十出头,初登帝位,要学的还有太多。”
“至少我信你,北境五十万南军也信你!”他抬手按在李景隆肩上,语气铿锵,“只要能平定燕乱,今日朝中那些构陷污蔑,终将沦为世人笑柄!”
“我会留在北境,把查到的实情奏禀陛下,也会陪你一同抗击燕军!”
李景隆撇嘴冷笑,摇头道:“我只在乎北境胜负,那些污蔑之言,从未放在心上。”
“但搅出这些是非的人,我断不能饶!”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因为他们坑害的不只是我,是整个北境大局!”
“王忠。”徐辉祖毫不迟疑的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寻常小事,顺势端起了酒杯。
李景隆没再多言,举杯与他相碰,烈酒入喉,灼烧得五脏六腑都泛起热意。
厅门外,福生紧攥着腰间的火铳,指节泛白,眼底压着熊熊怒火。
...
酒过三巡,李景隆提议带徐辉祖在真定城内走走。
徐辉祖望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城郭,脸色愈发凝重,眉峰间拧着化不开的沉痛。
他曾来过真定,那时的繁华犹在眼前,如今却被战火啃噬得只剩断壁残垣。
恍惚间,一股怒火窜上心头——为那些暗中作祟的内鬼,也为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投机者。
这座城能牢牢握在南军手中,全凭李景隆一己之力。先前他本不信什么“平燕十策”,此刻却不得不信。
若非如此,南军怎会连战连捷,将燕军死死拦在真定城外,半步难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如今的南军早已上下一心,拧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的铁索。
这样的军队,离胜利还会远吗?
“你的伤当真好了?”良久,徐辉祖忍不住再问,语气里满是关切。
“有些伤痛,是永远好不了的。”李景隆抿唇轻笑,语气淡得像风。
徐辉祖闻言默然。
他懂这话里的深意,却不知如何安慰,因为这些年他已经见过太多。
正沉默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入耳中。
耿炳文麾下一员部将踉跄奔来,脸上满是焦灼。
“景帅!不好了!新运到的粮草出了岔子,耿老让末将即刻请您过去!”
这话如惊雷落地,并肩而行的李景隆与徐辉祖同时一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