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寿数终不长(1/2)
“说来可笑。”
张小凡给李渊重新斟满酒,一线酒液在月光下如银丝垂落,“我在山里住了快十年,不过赶走了几伙溃兵盗匪,救下了几拨流民。”
随手比了个劈砍的手势,“后来这帮流民就在山下建了个镇子,非要叫‘岳镇’。去年有个书生路过,听说了我的事,竟在镇口立了块‘霸刀峰岳公庇民处’的石碑。”
窦氏掩口轻笑,腕间金镯叮咚作响:“妾身听过往商队传言,霸刀峰上有位仙人,能一刀断瀑?”
“哪有什么仙人。”张小凡摇头,倏地从果盘中拈起一粒葡萄。
指间寒芒一闪,那葡萄竟无声无息地均匀绽开成八瓣,汁水饱满却半滴未溅,“不过是...”他话音戛然而止,指尖在石桌面轻轻一叩。
十丈外假山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偷听的小厮只觉耳中如钟鼓齐鸣,眼前发黑,踉跄着狼狈逃遁。李渊脸色骤变:“来人!把那...”
“不必。”张小凡摆手止住,“小孩子家好奇罢了。”
他指尖沾着葡萄晶莹的汁液,在石桌上随意画了道蜿蜒的曲线,“倒是你们这府邸,东墙外那棵老槐树的枝桠该修剪了——方才我进来时,瞥见有人藏在茂密的树冠里。”
李渊与窦氏飞快地对视一眼,面色瞬间凝重。
凉亭里,夜露悄然加重,无声地打湿了窦氏杏黄色的披帛,她却恍若未觉。
张小凡突然压低声音,仅容两人听见:“叔德,帮我找个人。”
他蘸着杯中残酒,在案面上写下“祝玉妍”三字,墨迹般的水痕很快被夜风吹得模糊扭曲,“阴癸派的消息,你应该...”“包在小弟身上!”李渊拍胸脯应道,声音却猛然压低,带着一丝惊悸,“不过大兄,阴后她...曾与那石之轩...”张小凡眼中精光骤然暴涨!
刹那间,满园灯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齐齐为之一暗。
窦氏急忙按住丈夫的手腕,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夫君醉了!”她转向张小凡,神色郑重:“岳大兄放心,我窦家在江湖上也有些微末交情。明日我便修书给家兄,他在巴蜀一带根基颇深...”
“有劳弟妹。”
小凡突然打断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沉缓,字字清晰:“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岳山,找祝玉妍讨一笔旧债,让她速速来见我。”
子夜将至,李渊已醉眼朦胧。他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箭疤:“大兄你看,去年秋猎时...”
张小凡猛地按住他倒酒的手,青铜酒壶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呻吟,竟微微向内凹陷变形:“小刀,你身上带伤,夫妇二人眉间隐伏煞气,究竟出了什么事?”
“没事!能有什么事!”李渊摆手大笑,笑声却戛然而止——张小凡此刻的眼神,冰冷而锐利,让他瞬间想起父亲临终前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
砰!一声脆响,旁边的空酒坛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张小凡掌风掠过,四溅的酒液竟化作缕缕袅袅白汽,瞬间蒸腾。
“还要瞒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震得凉亭檐角悬挂的风铃叮当乱响不休。
李渊如同被抽干了力气,孩子般猛地扑在冰冷的石桌上,冠帽滚落在地:“舅舅他...宇文邕那厮不当人子!”
声音里压抑着哭腔和滔天恨意,“灭齐时舅舅为他冲锋陷阵,打下万里江山,如今他坐稳了龙椅,竟欲对我舅舅除之而后快...”
李渊猛地抬起头,眼中遍布狰狞血丝:“前些时日早朝,那昏君当众斥责舅舅‘目无君上’,当场褫夺兵符,罚跪殿前两个时辰!”
窦氏连忙递上丝帕,却被李渊一把推开:“大兄可知?上月太医署突然强令所有外戚宗亲呈递详细脉案,昨日朝中又传出风声,要重新议定‘八柱国’世袭罔替之权...”
他死死揪住张小凡的衣袖,指甲几乎嵌进布料,“这...这是要掘我们关陇门阀的根基啊!”
张小凡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酱色浓郁的鹿脯,褐红的酱汁滴在石桌上,凝成一滩刺目的暗红:“你们的皇帝...怕是大限将至了。”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静谧的凉亭里!窦氏手中纨扇“啪嗒”坠地,李渊的酒意瞬间被惊得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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