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退敌隐患现(2/2)
李洵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赫然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却深可见骨的血线。
伤口边缘,带着一丝诡异的焦痕。
伤口本身不算深,却仿佛开了一个无形的闸门,他苦修多年的精纯灵力,正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从中疯狂外泄!
“这……这是……”一名年长的焚香谷弟子面如死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他险些废了我们的根基修为。”
吕顺踉跄着,用那半截残剑支撑着身体,勉强站起。
他原本红润的面容此刻苍白枯槁,如同蒙上了一层死灰。
目光落在腰间剑鞘中那仅剩的残剑断口,这件陪伴他征战两百载、寄托心魂的本命法宝,已然彻底化作废铁。
“不”吕顺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后怕的战栗,“他留手了”
“什么?!”李洵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师叔,您说什么?!”
吕顺喘息着,缓缓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右臂,颤抖地指向远处一片狼藉的林地边缘——一棵侥幸未被波及的、枝叶尚存的松树。
在它粗壮的树干上,赫然刻着一行深深刻入木质、笔锋雄浑刚毅却又隐含一抹奇异飘逸的小字。
那字形仿佛是用最细密的刀刃,以无上意念凝聚雕琢而成:
念旧日情分,饶尔等不死。
若再冥顽不灵,
勿谓言之不预。
字痕入木三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森然,却又似一首未尽的悲歌,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他若真想杀我们”吕顺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言喻的恐惧,“刚才我们连捏碎玉符的机会都不会有”
李洵如遭雷击,猛地回想起张小凡眼中那转瞬即逝的血芒。
那不是嗜血的渴望,那是克制的挣扎?!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当年那个青云山上,站在角落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小弟子,如今竟已踏足这等令人绝望的境界?!
呜咽的夜风再次吹起,卷起地上悬浮的枯叶与灰烬。
焚香谷众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呆立原地,仿佛刚从一场荒诞恐怖至极的噩梦中惊醒。
唯有那些被无形刀气整齐切断、切口焦黑的残枝断木,以及那被削去顶峰、光滑如镜的山崖巨石,在清冷的月光下,无言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残酷而真实的现实。
三十里外。孤崖之巅。
张小凡独立于悬崖边缘,一身黑袍在凛冽的山风中猎猎作响,翻涌如墨。
深邃的目光穿透沉沉的夜色,投向焚香谷众人仓惶遁逃的方向。深邃难测。
右掌心,那道吞噬万物的幽深漩涡早已消散无踪,唯余几缕淡薄的、青烟般的黑气,如同不甘的魂灵,萦绕在指间,久久不散。
呼——!
山风骤然变得狂猛,卷起他额前散落的黑发。
一轮孤月破开厚重的云层,清冷如水的光辉倾泻而下,为他挺拔却透着无尽孤寂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边。脚下,一道修长而寂寥的影子,在嶙峋的岩石上无声延伸。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之上,一缕近乎透明的银白色气流悄然凝聚、盘旋。那气流在凄清的月光下无声流转、变幻,最终凝结成一片边缘闪烁着锋锐寒芒的——晶莹雪花。
雪花剔透,静静地悬浮于他苍白的指尖。
“嘶——”
就在雪花触及他指腹皮肤的瞬间,张小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体内,三道磅礴浩瀚、本源迥异的真元洪流,此刻正在他的经脉中奔腾冲撞!
大梵般若的浑厚佛力,如同金色熔岩,沉凝于三轮七脉,不动如山。
太极玄清道的清灵道元,宛若皎洁月华,流转于奇经八脉,最终汇入丹田气海,澄澈明净。
而源于天书、糅合鬼王宗精髓的森然魔气,则如同盘踞深渊的黑龙,蛰伏于周身要穴,伺机而动。
三道真力,泾渭分明,各据一方。
虽未激烈冲突,却也壁垒森严,互不相容,如同三条永不相交的平行江河,奔涌流淌,却永远无法汇聚成一片真正的汪洋大海。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同时引动三家真法——丹田气海深处,立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膻中穴内,磅礴厚重的佛力与阴戾霸烈的魔气如同两座巨峰悍然对撞!气血瞬间逆冲喉头,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压下。
无奈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同时运转道魔,或是道佛两家功法。
即便如此,所能调动的真力总和,亦不过巅峰之时的七成。
“终究,是隐患”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呜咽的山风里。
夜风呜咽,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冰冷的悬崖。
一片焦黄的叶子粘在他肩头的黑袍上,被他抬手,轻轻摘下,捻在指间。
“是时候了。”他轻声自语,指尖微动,那片凝聚了无上刀意的晶莹雪花无声消融,化作一缕彻骨的寒意渗入经脉。
山风更疾,将他额前的黑发彻底吹乱。
张小凡最后望了一眼远方那片沉寂的山林,转身,步入身后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