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节：捉摸不透的心思（2/2）
莉莉丝看了看脸色铁青、胸口微微起伏的缇娜，又看了看一脸无辜加焦急的吕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吕永阁下，我……我也不知道呢。”但她的眼神分明在说：我知道，但我不能说。
吕永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软的不行，看来得来点“硬”的了。他故意叹了口气，用一种为难的语气说道：“这样啊……哎，那可就难办了。我最近收到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好像通往暗夜精灵城市的一条重要补给线路出了点问题，下一批计划援助给你们族的粮食和药品，恐怕……要延迟运送了。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我也说不好。”
“什么？！”莉莉丝一听这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急又气地瞪着吕永，脸颊涨得通红：“吕永阁下！您……您不能这样！您承诺过的！”
吕永无辜地耸了耸肩，摊手道：“为什么不能？协议里写得很清楚，若遇到不可抗力或突发状况，我方有权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运送计划。我这可是严格按照协议办事啊。”
莉莉丝顿时语塞。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人类的“狡猾”和“无耻”！明明是他理亏，却还能搬出协议来堵她的嘴！可偏偏对方不仅是拯救了她和许多族人的恩人，更是目前暗夜精灵一族最重要的盟友和物资来源！她不能翻脸，也不敢翻脸，只能气鼓鼓地重新坐下，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她偷偷瞟了一眼缇娜，见对方依旧沉着脸，却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似乎……是默许她可以说？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其实……缇娜姐姐她是因为……”
“早餐时间结束了！我要收拾桌子了！”
莉莉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迪突然响起的声音硬生生打断！只见欧迪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脸色异常难看，动作有些粗鲁地开始收拾杯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与平时那个沉稳干练的女管家形象判若两人。
这突兀的举动，让还没吃完面前那份精致甜点的皮诺修非常不开心，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欧迪。然而欧迪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只顾埋头收拾。
缇娜看着这一幕，猛地将手中的餐巾摔在桌上，发出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冷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餐厅。皮诺修有样学样，也对着欧迪重重地“哼”了一声，跺了跺脚，跟着缇娜跑了出去。
欧迪这反常的举动，绝对有问题！吕永心中疑窦丛生，他一把抓住正要从他身边经过的欧迪的手腕，沉声问道：“欧迪！你到底怎么了？把话说清楚！”
欧迪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她抬起头，眼中竟然噙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哽咽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主人！我……我和艾伦小姐是一起长大的！当初您以艾伦小姐男朋友的身份出现时，我对您是一万个不满意！我觉得您根本配不上我们小姐！可是后来……后来您用行动证明了您对艾伦小姐的爱，你们结婚了，我也就打心眼里认可了您，觉得您是一位值得托付的丈夫！可是……可是自从这次您和缇娜小姐一起回来之后，我感觉一切都变了！艾伦小姐不在，我必须替她守住这个家！守住她的幸福！就算……就算今天您要责罚我，甚至杀了我，我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来破坏您和艾伦小姐的感情！绝不能！”
欧迪这一番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哭诉，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吕永的头顶！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他和缇娜……从在卡皮斯森林初次相遇、并肩作战开始，似乎就一直是这样吵吵闹闹、互相挖坑又彼此扶持的关系。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生死考验，在拉德大陆那片绝望的土地上相互依存……他们之间，确实早已产生了一种远超普通朋友、甚至超越生死之交的复杂羁绊。特别是吕永在拉德大陆魔力暴走、陷入疯狂的那段黑暗时期，他的记忆一片混沌，但某些破碎的、炽热的、令人心悸的片段却偶尔会闪现……那个在颠簸的船舱里，混杂着血腥、汗水和一丝绝望气息的、突如其来的吻……那个吻，究竟代表着什么？是绝境中的相互慰藉？是超越了友谊的冲动？还是……别的什么？回来后，他和缇娜都极其默契地对此绝口不提，仿佛那从未发生过。
难道……在欧迪，甚至是在伯顿、在莉莉丝，在所有人眼里……他和缇娜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已经越界了吗？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背叛了艾伦？
莉莉丝默默地吃完了最后一口食物，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对失魂落魄的吕永微微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转身安静地离开了餐厅，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吕永看着欧迪那泪流满面却异常坚定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混乱、愧疚和一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或许……你说得对。你做得没错，错的是我。我会……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就在这时，皮诺修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夸张的慌张表情：“哥哥！哥哥！不好了！缇娜姐姐她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呢！她说……她说她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吕永心中猛地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冲出去拦住缇娜！可是，他的脚步刚刚迈出两步，却又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他现在出去，能说什么？又以什么身份去挽留她？挽留之后呢？问题就能解决吗？
他僵在原地，内心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他艰难地转过身，将那张存有他几乎全部身家的晶卡塞到皮诺修手里，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就说是……路费，还有她应得的那一份。”
皮诺修看着手中这张沉重的晶卡，吐了吐舌头：“哥哥！这可是你的全部家当哦！你都给她了，你以后怎么办？”
吕永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挥了挥手中原本属于缇娜的那张、里面同样有着巨额资金的晶卡，故作轻松道：“放心吧，饿不死。我这里不是还有吗？足够你这只小馋猫吃喝玩乐很久了。”
皮诺修这才点点头，像只小鸟一样飞跑下楼去了。
欧迪看着吕永最终没有去追，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她低声说了句“我去看看好撞见了回来的伯顿。
伯顿看着欧迪红肿的双眼和逃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站在餐厅中央、一脸颓然的吕永，脸上露出诧异和若有所思的神情：“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好像看到缇娜小姐提着行李离开了？欧迪这又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面对岳父，吕永心中的愧疚感更重了，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含糊道：“没……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点……一点不愉快的小事罢了。”
伯顿走到吕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嗯，她走了也好。孩子，你毕竟已经和艾伦结婚了，是有家室的人。和缇娜小姐……走得太近，终究不是好事，容易惹人闲话。至于欧迪嘛……”他顿了顿，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她该不会是……也偷偷爱上你了吧？”
“父亲！您……您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吕永被伯顿这石破天惊的猜测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椅子绊倒。
伯顿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哈哈哈！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瞧你这点出息！我们尼斯城声名赫赫的A阶魔导师吕永阁下，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怎么在自家客厅里，反而这么禁不起玩笑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感情上的事情真是复杂又有趣，哈哈哈！”他大笑着，摇着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吕永看着伯顿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原来……岳父他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明白。他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没过多久，皮诺修再次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吕永面前，脸上带着一种“任务完成，快夸我”的表情。
“怎么样？她……走了？”吕永的声音干涩。
“是咧，走啦！坐魔法马车走的，可快啦！”皮诺修点点头，随即又邀功似的凑近，压低声音说，“不过哥哥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哦！我可是费了好大口舌，帮你跟缇娜姐姐解释了半天呢！我告诉她，哥哥你心里其实是有她的，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让她千万不要因此恨你。最后好说歹说，她才终于收下了那张晶卡呢！”
吕永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盯着皮诺修，语气严肃地问道：“等等！你替我向她解释？你……你到底跟她解释什么了？”
皮诺修露出一个“我懂的，你放心”的狡黠笑容，踮起脚尖，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吕永的手臂：“哎呀，哥哥，你就别装啦！我都活了一万多年啦，什么样的人生离别、爱恨情仇没见过？你这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这双火眼金睛？放心吧，我都帮你安排好啦！缇娜姐姐她是去暗夜精灵城市了，她说会在那边帮你好好经营咱们的产业。她还说啦，她会等你，等你想明白了，有空了，随时可以去看她。至于艾伦姐姐这边嘛……咳，该注意的场合，暂时避避嫌，也是应该的嘛，对吧？”
吕永听完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懵了！他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心思了？！皮诺修这哪里是解释？这分明是火上浇油，越描越黑！这简直是把他往一条根本不敢想的路上猛推啊！
他看着皮诺修那张依旧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俏脸，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这个“好妹妹”给彻头彻尾地算计了！一块无形的大石头重重压在了他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半晌都回不过神。
“咦？哥哥，难道……是我误会你的心思啦？”皮诺修眨巴着大眼睛，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恶魔般的狡黠笑容，“那现在跑去追她，跟她解释清楚，应该还来得及哦？魔法马车虽然快，但哥哥你的飞行术也不慢呀！”
吕永看着皮诺修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心里清楚，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从她打断莉莉丝的话，到此刻怂恿他去追，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最终，吕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走了……就走了吧。”
他并不知道，就算他当时真的头脑一热追出去，也注定是徒劳。因为缇娜乘坐的根本不是普通的魔法马车，而是皮诺修提前悄悄布置好的、直接通往暗夜精灵城市的定向短途传送阵。从一开始，皮诺修就没打算给他任何“挽回”或“解释”的机会。相比较那位素未谋面、只存在于传说和吕永口中的“艾伦姐姐”，皮诺修从心底里，更喜欢和欣赏这个敢爱敢恨、与她并肩作战过的缇娜姐姐。
与此同时，暗夜精灵城市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面对暗夜精灵一族发出的联合清剿黑暗生物、探索地下遗迹的正式邀请，人类佣兵协会与冒险家协会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在短短一周内就迅速组织起一支超过五千人的精锐联军，进驻了暗夜精灵城市。这批生力军的加入，立刻扭转了前线的局势。黑暗势力策划的下一轮常规偷袭，在人类与精灵的联军面前遭遇了惨败。少数依旧冥顽不灵、试图勾结黑暗势力或继续捕奴的背叛者，被联军以雷霆手段抓获，并以“背叛联盟罪”迅速处以极刑，其背后的势力也遭到了严厉警告和制裁。
人类联盟最高议会正式与暗夜精灵缔结盟约的消息，已经传开。任何损害暗夜精灵利益的行为，都被视作对整个人类联盟的背叛，将受到最严厉的打击。在吕永的不断斡旋和巨大利益的驱动下，暗夜精灵一族终于开始逐步放下延续了数千年的戒备，尝试着与人类进行更深度的合作。第一批进入地下遗迹探索的冒险者，无一例外都获得了极其丰厚的回报。在真金白银的刺激下，规模更大、装备更精良的第二批远征军，人数高达一万，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招募和组建。
吕永所期望的，用共同的利益和强大的武力将两个种族捆绑在一起，共同应对黑暗威胁的宏大布局，正在一步步地、扎实地向前推进。只是，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他个人的情感世界，却陷入了一场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