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蛇衔种走(2/2)
“双生芽!”青禾举着油灯跑出来,灯光照在芽上,白绒泛出珍珠光,“我祖母说过,‘双芽缠蜕,丰年之兆’,可这芽长得也太快了,才三天就蹿这么高!”
赵铁柱扛着扁担过来,扁担头挂着个竹筛:“李木匠刚送来的,说‘双芽怕鸟啄’,让咱照着仓顶的蛇纹编个护芽罩。”他把筛子往苗上一扣,筛眼的纹路果然和蛇纹一样,正好把双芽护在中间。
外乡汉子提着个陶罐赶来,罐口冒着白汽:“俺们那的双芽蔫了,”他倒出些带着药香的水,“梅大夫说这是‘护芽汤’,用艾草、蛇蜕和去年的陈谷熬的,浇了就能挺过来。”
往双芽根上浇汤时,周丫发现土里有东西在动。扒开泥一看,是条半指长的小蛇,鳞片半银半金,正往双芽的根须里钻。小蛇见了人也不躲,反而用尾巴卷住根须,像在帮忙固定。
“是银蛇和金蛇的崽!”青禾惊呼,“它们在护着芽呢!”
这时,共仓的旧木牌忽然“吱呀”转了个方向,牌背朝外,上面刻的“四乡共仓”四个字,被晨露浸得发亮。露水顺着笔画往下淌,滴在最近的双芽上,芽尖“噌”地又蹿高半寸,紫瓣上竟开出朵小米粒大的花。
花开后的第七天,四乡的双芽都长到了半尺高,紫瓣花连成串,蓝瓣花结成网,花影投在地上,竟和共仓的仓顶轮廓重合。周丫站在仓门的石阶上望,整个四乡的苗田像张铺展开的大网,网眼处正是各村的粮仓,而共仓,就是网心的结。
银蛇和金蛇盘在仓顶的木梁上,尾巴垂下来,正好搭在双芽花串的顶端。风吹过的时候,蛇尾轻轻晃,花串就跟着摇,摇落的花瓣飘到哪块田,哪块田的双芽就往共仓的方向弯一点,像在朝拜。
“苗串成网了!”赵铁柱扛着新编的谷筐,筐沿缠着蓝紫绳,“李木匠量过,这网的尺寸,和太奶奶留下的四乡地图分毫不差。”
外乡汉子往谷筐里装了把新收的双芽籽:“俺们那的长老说,‘花网成,仓门兴’,该把去年的陈谷拿出来晒了,让新籽认认旧仓的味。”
周丫打开共仓的地窖门,一股混合着谷香和蛇蜕的气息涌出来。地窖里的陈谷堆得整整齐齐,谷堆上放着个旧陶罐,正是上次发现的“周苏共存”罐。她把新籽撒进罐里,陈谷立刻“沙沙”作响,像在和新籽说话。
青禾忽然指着仓顶:“蛇在吐信子呢!”银蛇和金蛇的信子沾着花瓣,往四乡的方向探,每探一次,远处就传来阵花铃声——是花瓣落在护芽罩上的脆响,一声接一声,像在报信。
“是花信!”周丫数着铃声,“一声张家村,两声李家集……这是在说,各乡的双芽都结籽了!”
果然,没过多久,各村就有人来报,说双芽籽长得饱满,壳上的蓝紫纹和共仓的门纹一模一样。赵铁柱把新籽倒进谷仓时,旧仓的木梁忽然“咔嗒”响了声,落下块小木牌,上面刻着:“种承旧脉,花续新缘,四乡共仓,岁岁相连”。
周丫摸着木牌上的刻痕,忽然想起太奶奶的话:“仓不是囤谷的地,是连人心的绳。”此刻看着四乡连成网的花田,看着蛇尾缠着的花串,看着新籽混进陈谷的“沙沙”声,她终于懂了——所谓共仓,从来不是一间屋子,是四乡的土混在一起,是新旧的种结在一处,是人和蛇、苗和仓,都成了扯不断的牵连。
傍晚收工时,孩子们在花田里追着小蛇跑,赵铁柱和外乡汉子往仓里搬新收的籽,青禾在给双芽浇最后一遍护芽汤。周丫靠在仓门上,看夕阳把花网染成金红色,银蛇和金蛇顺着花串滑下来,盘在她脚边,信子上沾着的花瓣,落在旧木牌上,像给那行字,添了个带着香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