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镰刃上的晨光(2/2)
赵铁柱看张大爷盯着裂了缝的镰刀犯愁,蹲下身捡起镰刀打量了半天。“大爷,您看这样行不?”他从裤腰上解下根粗麻绳,把镰柄与刀身缠了三圈,用力勒紧,又在结上咬了两口。“这绳结实,勒紧了能撑到割完这片。等收工了,我找块木头给您重新削个柄。”
张大爷试着挥了挥,镰刀果然稳了不少。“你这小子,脑子就是活!”他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行,就这么办,割完这亩地再说!”
王奶奶的竹筐,赵铁柱找了两根韧性好的柳条,往破口处一插,交叉着编进藤条里,又用布条缠紧。“您试试,”他扶着筐底,“这柳条比藤条还韧,装麦捆子肯定掉不了。”王奶奶把散了的麦子重新装进去,竹筐果然稳稳当当,她用袖口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还是年轻人会想辙。”
阿伟正对着瘪了底的水壶叹气,赵铁柱忽然往他手里塞了片大荷叶。“去塘边摘的,”他指着不远处的池塘,“卷起来当水壶,装的水还带着凉气,比你那铁皮壶解渴。”阿伟试着卷了卷,荷叶果然不漏,盛着井水晃了晃,凉丝丝的水汽直往手上钻。
李婶看着撕开的包袱犯愁,赵铁柱把自己的粗布褂子脱下来,撕了块下摆递过去。“这布厚,补在里面,麦芒勾不破。”他帮着李婶把布块缝在包袱里,“麦饼沾点土没事,吹吹还能吃,总比饿着强。”
太阳爬到头顶时,大家伙儿重新拿起家伙什:缠了麻绳的镰刀“唰唰”割着麦秆,补了柳条的竹筐装得满满当当,荷叶卷成的“水壶”挂在脖子上,蓝布包袱里的麦饼虽然沾了点土,咬起来却格外香。
傍晚收工时,最后一捆麦子被装上木车。张大爷的老镰刀躺在车板上,镰刃上的汗渍被夕阳映成了金红色,那道麻绳还牢牢缠着,像道不起眼的勋章。王奶奶的竹筐空了,补过的地方透着新柳条的绿,和旧藤条的黄混在一起,看着竟比新筐子还顺眼。
阿伟的铁皮水壶被他挂在车把上,瘪了的底儿晃来晃去,他却宝贝似的不让碰:“回头找个锤子敲敲,还能用。今天这荷叶水壶虽好,可装不了多少水,哪有它实在。”
李婶把蓝布包袱叠好,补了粗布的地方鼓鼓囊囊的。“这包袱更结实了,”她笑着说,“明年芒种还能用,说不定能陪我再包十年麦饼。”
大家坐在田埂上,你递我一块麦饼,我给你倒一捧荷叶里的井水。汗珠子顺着晒黑的脖子往下流,滴在刚割完的麦茬地里,泥土的腥气混着麦秆的香,钻进鼻孔里,让人心里踏踏实实的。
张大爷摸了摸镰刀,忽然说:“这老伙计啊,就像跟了多年的朋友,平时不觉得啥,真到较劲的时候,比新的靠谱多了。”
王奶奶点头:“可不是嘛,用顺了手,哪舍得扔。补补修修,就像老交情,越磨越亲。”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木车上的麦子堆得像座小山,老物件们躺在旁边,沾着汗,沾着土,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熨帖。就像这芒种的抢收,累是真累,可握着熟悉的家伙什,看着汗珠子摔进地里,就知道这日子啊,跟这老镰刀、旧竹筐一样,经得住折腾,熬得过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