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1章 李三斧(1/2)
村口那棵大槐树,怕是有三百年了。
树冠大得像片云,夏天能遮住半个村子的日头。树干粗得三人合抱还嫌手短,树皮皱得像老翁的脸,沟沟壑壑里藏着青苔和蚂蚁窝。
李三斧打十六岁起就跟着爹学木匠,如今四十出头,已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伐木匠。他那把斧头传了三代,斧柄磨得油亮,斧刃薄得能照见人影。都说李三斧砍树,三斧下去,树就知道自己要倒了。
这天傍晚,王家老爷派人来请李三斧:“村口那棵老槐树,太挡风水了,砍了吧。”
李三斧摸着斧头,心里有些犯嘀咕:“王老爷,那可是棵老树,怕是有灵性。”
王老爷甩出一锭银子:“五两!够你半年工钱。再说,树就是树,砍了烧火做饭,哪来那么多讲究!”
李三斧掂了掂银子,沉甸甸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夜里,李三斧在院子里磨斧头,“霍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月光照在斧刃上,寒光闪闪。磨着磨着,李三斧觉得眼皮发沉,竟趴在磨刀石上睡着了。
恍惚间,他来到一棵大树下,抬头一看,正是村口那棵老槐树。树下站着个白胡子老翁,穿着一身青布衫,拄着根槐木拐杖。
“李师傅,”老翁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得像风吹过枯叶,“老朽在此安身三百余年,从未害过一人一畜。若师傅高抬贵手,老朽愿奉上百两纹银,只求留我一命。”
李三斧愣住了:“百两?”
老翁颤巍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解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在月光下晃眼。
“这是定金,”老翁将布袋放在李三斧脚边,“明日醒来,你枕边还会有剩下的。只求师傅莫要动斧。”
李三斧弯腰去捡布袋,手指刚碰到银子,忽然惊醒。
月光还照在院子里,斧头还握在手里。原来是个梦。
李三斧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想钱想疯了,连做梦都是银子。”他起身回屋,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李三斧伸个懒腰,头下突然被硌了一下生疼,手往枕头下一摸,触到一片冰凉。
他猛地坐起,掀开枕头,眼睛瞪得老大。
白花花的银子,整整齐齐码在那里,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两。
李三斧抓起一块银子放在嘴里咬,硬的;用指甲掐,留下印子。是真银子。
他想起昨夜的梦,心里“咯噔”一下。
这时,门外传来王老爷家仆人的声音:“李师傅,王老爷问您什么时候动工?”
李三斧看着枕边的银子,又看看窗外的槐树方向,心里七上八下。一百两银子,够他舒舒服服过好多年了。可要是收了钱不砍树,王老爷那边怎么交代?
忽然,他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这老槐树既然能拿出百两银子,树里头肯定还藏着更多宝贝。要是把树砍了……
贪念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李三斧把银子藏进箱底,提着斧头出了门。
村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王老爷摇着扇子站在树荫下,几个小孩在树根处捉蚂蚁。老槐树静静地立在那里,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叹气。
“李师傅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让开一条路。李三斧走到树下,抬头看了看。这树真高啊,树冠伸展开来,像一把巨大的伞。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他举起斧头,深吸一口气。
第一斧砍下去,树皮崩裂,木屑飞溅。
围观的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叹。这斧头真利,一斧下去就是一道深口子。
第二斧,更深了。
第三斧下去时,李三斧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从树心里传出来的。他手一抖,斧头偏了点,只砍下一小块。
“李师傅,手生了?”王老爷在远处笑道。
李三斧抹了把汗,定了定神,又是三斧。
树身已经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豁口。按这个速度,再有个把时辰,树就该倒了。
就在这时,李三斧看见豁口深处,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凑近一看,心跳骤然加快——是金色的,像是金属!
果然有宝贝!
李三斧像打了鸡血,抡起斧头更加卖力。一斧接一斧,木屑纷飞。豁口越来越深,那金光也越来越明显。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这李三斧今天怎么了,这么拼命?”
“你看他眼睛都红了。”
“听说王老爷给了五两银子呢。”
没人知道,李三斧眼里看到的不是树,而是树心里的金银财宝。
太阳升到头顶,李三斧浑身湿透,但他不停手。豁口已经深到树身的一半,老槐树开始微微倾斜。
王老爷让人送来水和饼,李三斧看都不看,只顾着抡斧头。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槐树剧烈摇晃起来,树叶“哗啦啦”响成一片。李三斧抬头,恍惚间好像看见树上每一片叶子都在颤抖,每一根枝条都在挣扎。
“快倒了!快倒了!”有小孩兴奋地喊。
李三斧后退几步,观察树的倾斜方向。按经验,再有三五斧,树就会朝东南方向倒去,那里是片荒地,不会砸到房屋。
他走到树的另一侧,举起斧头,用尽全力砍下最后一斧。
斧刃深深嵌入树干。
李三斧正要拔斧,忽然愣住了。
斧头拔出来的地方,缓缓渗出一股红色的液体。粘稠的,暗红色的,顺着树皮的沟壑流下来,一滴,两滴,渐渐成了一条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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